艾文思的二哥C·W·艾文思說:“母親不高興起來就會對我們拳腳相向。”連丈夫藍道爾也時不時帶傷回到藥店上班。一名前任藥店員工當·霍克透露藍道爾非常懼內,“他曾經烏黑著眼睛上班,告訴我們這是被老婆用掃帚打的,還開玩笑說自己躲過了第一次襲擊。”瑪麗的“暴行”還包括用煎鍋打頭、用叉子戳手……“意外之子”艾文思則經常受到母親的冷漠對待。
艾文思從小就顯現出科學研究的天賦,但也時常以出格之舉吸引旁人的注意力,是朋友們眼中的怪人。14歲時,艾文思的同班同學拉娜·尼蕾被他拉到家裏的地下室,“欣賞”他剛剛混合好的彈藥粉末。
上世紀70年代中期,在學業上一帆風順的艾文思順利獲得博士學位,並成為北卡羅來納大學一名前途光明的科研人員。
1975年,該大學的微生物學家佩雷西婭·懷瑞克聘請艾文思作為研究員,實驗室位於辛辛那提市的教堂山。
1978年底,32歲的艾文思和妻子戴安搬到附近的馬裏蘭市郊區,過著看似優越安逸的生活。沒人知道,他愛上了一名已婚的北卡羅來納大學博士生南茜·海格伍德,卻遭到後者拒絕。
研究微生物學的海格伍德與艾文思在工作上時有接觸,她對艾文思的評價是:“友善得有點粘人,喜歡引起關注的怪人”。
1979年春天,海格伍德的科研事業遭受突如其來的打擊。她鎖在實驗大樓的筆記本不翼而飛,裏麵保存著實驗數據、博士生論文和其他科研資料等重要內容。數天後,海格伍德收到一張匿名紙條,稱她的筆記本能在教堂山的某條街上的郵箱裏找到。最後是警察找到失物,並物歸原主。多年後,艾文思才向FBI承認,這個惡作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多年後,被軍方招募到美國國防部下屬大學做科研的艾文思才向精神病專家奈奧米·海勒袒露心聲,稱海格伍德對他的態度與母親童年時的嘲諷和漠視非常相似,他甚至承認曾經計劃過殺死海格伍德。
怨恨的種子
1980年12月,34歲的艾文思以平民的身份被美國傳染病學陸軍醫學研究所聘用為微生物學科研人員。美國當時懷疑前蘇聯科學家正在製造生化武器,艾文思的任務就是培育和淨化炭疽病毒,並測試軍方的防毒麵具是否可以保護美國的個人和公眾安全。
就在艾文思為軍方效力後不久,他還不忘驅車3小時跑到“卡帕卡帕伽瑪”姐妹會位於西弗吉尼亞大學的分會進行惡作劇。他從一樓窗戶溜進該姐妹會的女子公寓,破解了保險箱密碼,偷出姐妹會的重要資料。顯然,艾文思還沒有遺忘曾經愛慕過的微生物學家海格伍德,她是北卡羅來納大學姐妹會“卡帕卡帕伽瑪”的領袖。
1989年5月9日,艾文思還以海格伍德之名投書當地報社,為姐妹會捉弄新生的傳統進行辯護。更為惡劣的是,他把刊登這封信的報紙寄給剛剛在兄弟會捉弄新生儀式中意外喪生的學生之母,挑起海格伍德與這位母親的矛盾。
然而,軍方對艾文思的背景了解非常有限,也沒有對他的精神狀態進行評估,就貿然授予他接觸全世界最危險的微生物--炭疽的權力。艾文思憑借出色的工作能力,領導科研小組發明出一種炭疽病毒的抗生素,它比普通抗生素的效果更優越。可以想象,這種抗生素一旦投產,艾文思就可以名留青史。然而,他的發明並未受到軍方重視,這埋下了他信中怨恨的種子。
從表麵看,艾文思過著非常和諧的生活:他是一個成功的科學家,已婚並育有兩子,在和諧的小區裏住著大房子。但多年來,他未曾間斷地尋求精神病專家、心理谘詢師的幫助,並服用醫生開具的抗抑鬱藥物。一名在上世紀90年代末為艾文思看過病的醫生戴維·埃爾文表示,艾文思是他看過最嚴重的病患之一。
艾文思曾經在寫給多名實驗室同事的郵件中坦露自己精神狀態不佳,不得不經常控製自己的一時衝動和古怪行為。2000年7月18日,他告訴一名精神谘詢師,自己最近在計劃毒害前任助手瑪拉·林斯考特。除了搜集氰化劑,他還向人透露自己曾用硝酸銨製造炸彈,自稱“複仇的死亡天使”。然而,軍方官員卻對艾文思不穩定的精神狀態熟視無睹。
艾文思被捕前吞藥自殺
2008年7月9日,艾文思像以往一樣參加一個心理谘詢交流會。他顯得非常焦慮不安,因為律師剛剛告訴他,不久之後他就會被FBI以謀殺罪告上法庭。
輪到62歲的艾文思發言時,他憤恨地表示對調查人員和司法體製的不滿,還口出狂言:“我不會殺了5個人就倒下,我要把他們全部幹掉。”
翌日,警察帶走了實驗室裏的艾文思,他昏迷不醒地在精神病醫院住了兩個星期。血液測試表明,他服用了過量止痛藥對乙酰氨基酚。彌留之際,加護病房護士梅根·施納伯瑞問他:“你是否故意自殺?”她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兩天之後,艾文思不治身亡。艾文斯的家人堅持說,艾文斯是清白的,他們認為,艾文斯是承受不了調查的壓力,才走上絕路的。
2008年8月6日,也就是艾文思死後8天,美國聯邦調查人員發表調查結論,稱美國傳染病學陸軍醫學研究所的生物武器專家布魯斯·艾文思獨自寄出了多封炭疽郵件。兩天後,法庭公訴人簽署了一分信件給史蒂文·海特菲爾的律師,免除對其當事人的所有指控。美國政府最終向海特菲爾支付了582萬美元的賠償金。
凶手成謎--對艾文思凶手身份的質疑
艾文思的自殺意味著他將永遠無法參加法庭的審判聽證。作為應對舉措,FBI於2008年8月18日邀請眾多科學家和媒體記者參加了在華盛頓舉行的一次簡會,會中就有關能夠證明艾文思獨自實施了郵寄炭疽杆菌孢子行為的科學證據和調查結果進行了討論。
同時,FBI的官員也承認,該案件中的某些謎團或許永遠難以解開。FBI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部助理主任瓦希德·馬吉德(VAHID
MAJIDI)說:“我並不認為我們真的能解決這些疑問,總是有可能某個炭疽孢子隱藏在角落裏伺機而動。”
會議上,很多專家對聯邦調查局判斷艾文思有罪的訴訟提出質疑。
聯邦調查局闡述了懷疑艾文斯的主要原因:艾文思沒有報告2001年他辦公室裏的孢子丟失。對此,艾文斯的上司說,艾文斯向他口頭報告了丟失。但是,按規定艾文斯還應該告訴別人。另一重要線索據說是從信件發出的地方附近發送的一係列電子郵件。但是聯邦調查局無法證明艾文斯當天的確在發信的地方。後來,證明這個關於電子郵件的說法是錯誤的。但是艾文斯是在普林斯頓大學畢業的,他經常去參加畢業生的聚會,這個場所離信件發出的信箱隻有100來尺遠。
艾文思之死留下了許多沒有回答的問題。了解細菌戰的科學家說艾文思缺乏把炭疽變成可以吸入的粉末的技巧。一名協助聯邦調查局的專家說:“我不相信一名免疫專家有這個本領……這是氣溶物理,不是生物學。”
2008年8月6日聯邦警察宣稱艾文思為此案的唯一凶手,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檢察官泰勒向公眾公開對艾文思的調查。而其主要證據卻引起了爭議。
泰勒說:“基因獨特的母係炭疽孢子……隻有艾文思博士生產和維護。”
其他專家不同意這個觀點。一名生物戰和炭疽專家說:“讓我重申,不論微生物法醫學的調查有多好,它們頂多隻能把炭疽與一個特別的菌株和實驗室聯係到一起,不能與一個人聯係到一起。”至少有十名科學家經常可以進入該實驗室和接觸其炭疽樣本,算上其它研究機關來的客座研究員也許還有其他人有這個權力。此外俄亥俄和新墨西哥的實驗室也獲得了該炭疽樣本。
聯邦調查局宣布艾文思是單獨凶手後,包括艾文思的一些同事在內的很多科學家表示懷疑。他們的理由包括艾文思隻是上百與病菌有接觸的人之一、聯邦調查局在艾文思的家裏和他的其他住所或者活動地方發現病菌,也沒有能夠證明艾文思真的到了那個寄信的信箱。
聯合國檢查伊拉克生物武器小組的首領微生物學家斯拜策爾(RICHARD O.
SPERTZEL)說使用的炭疽不可能來自艾文思工作的實驗室。8月18日聯邦調查局召開特殊新聞發布會展現新證明後斯拜策爾依然沒有被說服。他懷疑聯邦調查局說的粉末沒有達到武器級別,尤其因為裏麵有相當多的二氧化矽。
聯邦調查局未能重製含高量二氧化矽的攻擊孢子。聯邦調查局則稱高二氧化矽含量是“自然差異”導致的。但是這個說服與它本身先前說的由於二氧化矽的存在炭疽病原被“武器化”,因為它們更能氣溶,需要特殊科學知識的說法自相矛盾。
接到炭疽信的美國參議員萊希說聯邦調查局在這個案子裏沒有獲得任何令人信服的證據。《華盛頓郵報》說記者和科學家在這個結論裏到處捅窟窿。
除了,關於艾文思是否是凶手的爭論外,還有一種爭論集中在,艾文思是否是唯一的凶手上。
2008年9月17日參議員萊希對聯邦調查局局長穆勒說他不相信陸軍科學家布魯斯·艾文思是唯一凶手,他說:“我相信還有其他人參與,在事前或者事後幫忙。我相信還有其他人。我相信還有其他可以被控告謀殺的人。”
相反的,另一位收到炭疽信的民主黨參議員達施勒相信艾文思是單獨凶手。
雖然聯邦調查局比較了孢子和艾文思瓶子裏的基因,證明它們一樣,但是科學家指出它們的“化學指紋”不同,說明這些孢子在該樣品1997年生產後已經被在其它地方培養了一段時間了。
2010年2月,美國國家科學院發布的調查結論顯示:“僅基於目前的科學證據不可能得出有關郵件中炭疽杆菌來源的確定結論”,盡管艾文思實驗室一個瓶子中的炭疽杆菌與郵件中炭疽杆菌具有基因相似性,但並非後者的“直接來源”。美國利海大學校長、報告作者之一的艾麗斯·加斯特表示,上述兩處的炭疽杆菌擁有“足夠的物理和化學區別”,表明二者來自不同菌株。
但是,美國國家科學院的這份評估並未對艾文思的罪行或清白作出判斷,而炭疽郵件一案也早於2010年2月由聯邦調查局(FBI)和司法部正式結案。但顯然,這個評估表明,科學的調查結論並未將艾文思視為FBI和司法部所宣稱的鐵定的罪犯。
作為對美國國家科學院的這份報告的回應,FBI於2月15日上午發表了一項聲明,指出盡管科學分析是調查結果的一個關鍵因素,但它並非FBI得出凶手結論的唯一手段。所以,這並未推翻FBI對艾文思凶手身份的蓋棺定論,艾文思依然被評為全球近10年來“最瘋狂、最邪惡的科學家”。
關於炭疽杆菌
炭疽杆菌是一種最佳的生物武器細菌,由於相對容易培養,便於大量生產,而且可以長期保存,已經被多個國家製成可怕的生化武器。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HO)曾做過的計算,在一座500萬人口的城市中散布50公斤的炭疽熱病菌,將導致25萬人患病,在未治療的情況下會有10萬人死亡。如果采取預防措施,給每個人注射80毫克的疫苗,那就總共需要400公斤疫苗!
炭疽早在古巴比倫就被發現,西方《聖經》和我國《黃帝內經》中均有記載,在曆史上曾給人類生命財產造成巨大災難。1607年中歐有6萬人因患炭疽喪生,俄國1870~1880年的10年間,因牲畜患炭疽損失了9000萬金盧布,僅1875年就有10萬匹馬死於炭疽。
炭疽目前已分離出至少89株的炭疽杆菌,最為人所知的品係乃是AMES株,這一型炭疽又稱為肺炭疽也就是2001年美國炭疽攻擊事件使用的炭疽杆菌。而1935年從英國牛隻分離出的VOLLUM株也可用作生物戰劑,曾是1960年代英美兩國生物戰劑計劃的研究對象,至於毒性較弱的STERNE株,則可作為疫苗使用。
炭疽生化武器
利用炭疽襲擊人類發動生物戰爭、進行生物恐怖活動是在微生物學發展到一定水平後才開始的。
炭疽杆菌具有重要軍事價值。由於炭疽芽胞杆菌可以大量生產儲存;芽胞抵抗力極強,且可用氣溶膠施放;炭疽杆菌可經皮膚、消化道和呼吸道等多種途徑感染;炭疽杆菌可與其它戰劑合並施放,增強戰劑的殺傷性能;重組基因炭疽杆菌可使現有的診、檢、消、防、治措施全部失效,所以炭疽杆菌在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是首選的生物戰劑。
要培養出的炭疽芽孢僅需少量的簡單器材,以及大學一年級學生的微生物學知識即可,但要製作成粒子狀懸浮顆粒,需要更精密的訓練和高級的儀器。膨潤土是少數幾種可以減少芽孢顆粒之間靜電力吸引的物質,因此也會使其更易於懸浮飄散。炭疽致死率高,因此炭疽芽孢曾多次被用作生物戰爭的武器,最早可溯源至第二次世界大戰。日本運用130公斤的炭疽杆菌,在中國透過731部隊進行人體試驗。1942年,英國和美國曾借實驗名義,在英國蘇格蘭地區的GRUINARD島使用炭疽研發生物武器,造成4公頃土地之汙染。1978年,羅德西亞政府曾在與黑人國家主義者對戰時使用炭疽在牛和人身上。1986年,美國政府獲準介入調查,發現此次事件來自軍事武器工廠的吸入性炭疽。1990年,伊拉克於波斯灣戰爭威脅時使用了炭疽細菌武器,並附加在炸彈、導彈等武器中。1993年,日本國內真理教人士,曾利用炭疽製造恐怖事件,雖未成功,卻引發全日本的恐慌。事實上有十餘個國家軍事工廠都擁有這種病菌,仰賴分子生物學的進步,此項生物武器得以改良戰爭效果,前蘇聯甚至製造出多重抗藥性的菌種,以及毒性更強大的變異品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