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明顯是愣了一下子的,他微微張開了嘴巴,是一副被噎住了的表情。
“當然,我送你。”男人很快就恢複了他應有的,坦然自若的,輕鬆自在的狀態。
女孩聽後,便馬上背過了他,繞著玻璃茶幾的右側,向門走去。
男人並不在意,他見女孩走開後,讓她同自己保留了一定的距離以後,這才開始移步從茶幾的左側跟上了女孩。
女孩這時也走到了門前,她打開了房門。屋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正對著女孩的是兩排並不靠在一起的,有一米距離的橘黃色長椅,長椅上此時空無一人,除此之外,還有一堵白色的瓷牆。
那堵白牆上用鮮綠色的字帖黏上了幾行字,它們從上至下,依次錯落排開,分別是“沒有誰的心靈永遠是一塵不染”,“戰勝自我,擁抱健康”,“健康生活,從心(新)出發”。每個字體都是很大的,也都是很顯眼的,仿佛就是刻意用來引人注目的一樣,以至於女孩每次走出這間屋子都會被其吸引住目光,再看上個幾秒鍾的時間。
包括這次,也不例外,女孩剛開了門,見了這些字樣,又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不過,也僅僅就是看了一眼,女孩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別過臉,走出了房門,來到了走廊上。她向右扭轉了身子,正要轉身之際,卻是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一聲
“楠囡,你等一下。”
男人見女孩終於是肯直麵了自己,也總算是有了一回眼神接觸的機會,可在他的眼裏卻是閃過了一絲猶豫,男人抿了抿嘴,輕聲的,謹慎的問道,
“楠囡,你,下周還能再來嗎?”
接著,便是長達了一分鍾的沉默。
女孩,也就是楠囡,並沒有立刻回答男人的問題,而是突然眼神渙散了起來,但又馬上聚焦在了一點之上,她似乎是在回想著什麼。
接著,楠囡雖然還是抬著頭,看向男人,但是,她卻是又垂下來眼睛,不再直視男人了。
男人也就再看不見楠囡的眼神變化,以及從她眼神裏透露出來的任何情緒訊息,在他的角度上,是隻能看到楠囡低垂著的長睫毛,沒過一會兒,隻見那兩雙睫毛快速地撲閃了幾下,接著,楠囡便又重新向上抬起了眼皮,再次與男人對視了起來,同時,男人也注意到,她的眼角處是有些泛紅了的樣子。
“我答應了媽媽,會每周都來的。”楠囡的聲音依舊是小到幾乎聽不見的,可這回,倒是可以清楚的聽到了她的哽咽,還有從中透露出來的一種疲憊而無力的語氣。
在聽到楠囡所說的之後,男人眼裏的擔憂之色便是少了幾分,他放鬆了自己正抿緊著的嘴角,再度開口道,
“好,你是再不會不見了兩個多月了,對嗎?”男人的語氣變得更加輕緩溫柔了些,但也可以從中聽出,在他的這聲詢問裏,肯定的意味卻是占了多半的。
“潭俞醫生,不好了,有個病人突然犯病,吞下了一隻筆帽。”
還沒等楠囡開口,從走廊的右邊轉彎口便是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一聲帶有不穩喘氣的呼喊。
“在哪裏?別跑我這來了,快帶路!”就在楠囡反應過來之前,潭俞就已經快速繞過了她,向著喊聲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在等楠囡終於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她向著潭俞跑過的方向看去,就隻能是看到了一個在走廊盡頭的拐彎處的急閃而過的模糊身影。
楠囡看著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起來,她就也跟著向前走了幾步,可是又很快的就停了下來。
楠囡呆立著,看著麵前的一片空無,她突然促局害怕了起來,她甚至是開始覺得自己腳下踩著的這條走廊雖然是有著盡頭的,有著可以最終停下的地方的,但同時它也是特別漫長又寬闊的,仿佛是永遠也不會走完的一樣。
楠囡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在恍惚之間,迷茫著就產生了一種錯覺,她感覺自己並不是置身於這條走廊上的,她是站在了一個四麵都是白色的房間裏,她的周圍全都是茫茫的一片白色,就包括地麵和天花板都是一模一樣的白。
而這個房間又是奇怪的很的,它裏麵什麼都沒有,就是連門和窗也都是沒有的,有的就隻剩下了獨自站在房間中央地方的楠囡。
但是就在這間屋子裏的楠囡,卻是感覺自己變得越來越小了,變得越來越沒有重量了,就好像是會馬上消失變為了虛無,接著就會融於了這一片的白色之中了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