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貫錢就能買下一家客棧,這已經是低得不可思議的價格了,裴擒虎如果不動心的話,那完全不符合他在李麟麵前偽裝出來的“想要盤下一家客棧好好經營同時手頭又不太寬裕”的人設。
甚至裴擒虎都不好意思再往下砍價了,這個價格再往下多砍一文,都顯得自己有點喪心病狂。
好在裴擒虎臨危不亂,在知道這個價格已經不可能再往下砍了之後,靈機一動想到了另外的借口。
“可是五貫錢我也不可能帶在身上啊,這樣吧老板,等改天我把身上的便換換成了通寶,一定上門來把店盤下來,你看怎麼樣?”
所謂的便換,也叫飛錢,是一種特殊的票券。
一貫錢是一千枚通寶,五貫錢重達三四十斤,一般人不可能帶在身上。
裴擒虎想著,反正身上也沒帶這麼多錢,抓緊時間找個借口開溜。
既然自己已經被虞衡司盯上了,那下次隻能換公孫離來盯梢了,隻要這次能逃脫,那就一切都好說。
客棧老板也隻好點頭,因為裴擒虎身上看起來確實沒帶那麼多通寶:“好吧,那小兄弟你下次來可是一定要趁早啊。”
裴擒虎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安穩過關。
然而他剛想跟李麟打個招呼離開,就聽到李麟悠悠地說道:“五貫錢可不是個小數目,萬一在路上丟了怎麼辦?依我看,正好我虞衡司的兄弟閑來無事,可以陪你去取。”
裴擒虎當場僵住了。
這個李麟,真是蔫壞蔫壞的!
顯然,李麟是吃準了他有問題,認為他根本不可能盤下這個客棧,所以步步緊逼!
裴擒虎趕忙義正辭嚴地說道:“李大人,這大可不必!各位虞衡司的大人們身上還有要案在身,更何況俺這點小事又不涉及機關,它也不屬於虞衡司的管轄範疇……”
李麟搖了搖頭:“虞衡司作為三司之一,為女皇陛下和大司空效力,為長安百姓謀福祉也是我們的分內之事。沒遇見也就罷了,遇上了豈有袖手旁觀之理?”
“你們兩個,陪這位裴兄弟去兌換通寶,五貫錢一定要安安穩穩地護送回來,一文錢都不能少!”
兩個捕快立刻領命:“是,大人!”
裴擒虎:“……”
他默默地握緊了拳頭,狠狠地看了客棧老板一眼,然後跟著兩個捕快離開了。
這附近就有兌換便換的機構,過了沒多久,兩位捕快“護送”著裴擒虎和五貫錢回來了。
說是護送,實際上就是押運、監視。
裴擒虎不是沒想過直接跑路,可他也知道,一旦跑路等於不打自招,李麟肯定會調集虞衡司的人手將這一帶給嚴密監視起來。
跟虞衡司相比,堯天小隊在人數上是絕對劣勢,到時候再想完成任務可就難了。
所以,他隻好咬著牙,把自己近幾年在地下黑市打拳的收入拿出來了絕大部分,整整五貫。
他還想再扯皮一番,沒想到客棧老板已經拿出了地契:“好哇,小兄弟,我就看出來了你是一個爽快的人!”
“正好今天有虞衡司的大人在這裏,給我們做一個見證。這是地契,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客棧老板說著,把手伸向了裴擒虎手中的錢,然而拽了一下,紋絲不動。
裴擒虎一臉的不舍。
李麟微笑著說道:“看來裴兄弟是擔心老人家年老體衰,拿不動這麼多錢。你們兩個,替老人家拿著錢,護送回家。”
“是!”兩個虞衡司的捕快一起上前,硬是從裴擒虎手中把五貫錢給奪了過來,然後一左一右,護送客棧老板離開。
看著客棧老板離去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這張地契,裴擒虎簡直是悲從中來。
五貫啊!
那可是自己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打拳才積累下來的繼續,就買了這麼個賠錢的破客棧!
虧,虧死了!
李麟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兄弟,能用這麼劃算的價格盤下一家客棧,你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希望你能好好經營,過兩天我還要來客棧坐坐,嚐一嚐你的手藝如何。”
說罷,李麟帶著剩下的捕快走了。
裴擒虎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顯然李麟對他的懷疑還沒有徹底消除,還要看到他真的認真經營這家客棧才能放心。
如果裴擒虎想要把這家客棧在轉讓給別人,或者幹脆直接跑了,那同樣會引起李麟的懷疑,這次的任務多半還是要失敗。
“我來交班了!”
“怎麼樣,那個神秘機關師有沒有露麵?”
裴擒虎轉身一看,撐著油紙傘的公孫離正邁著輕盈的步伐,蹦跳著來到他的身邊。
堯天小隊輪流盯梢,顯然是輪到公孫離了。
這個長著兔耳朵的姑娘臉上始終掛著溫柔的笑容,能把幸福傳遞給身邊的人。
然而現在,再多的幸福也無法撫慰裴擒虎受傷的心靈。
公孫離注意到裴擒虎一臉的沮喪,疑惑道:“怎麼了?”
裴擒虎一攤手,把地契遞了過去:“阿離,有個事情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俺……俺盤下了一家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