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倆回到家的時候,夕陽還有幾道餘暉照耀在門口,門口站著焦急等待著二人的外婆。武厚遠遠的看到,夕陽餘暉下外婆的輪廓,她佝僂著身子,腰上還係著做飯時用的圍裙,雙手在身前相扣在一起,微風中的額前有幾縷白發在飄蕩。
當看到一老一小兩人出現在視野裏的時候,那已是布滿褶皺的臉龐,漸漸露出了笑容,看著武厚的雙眼裏充滿了慈愛。後來的很多年,武厚時常想起這天傍晚的外婆,想起她焦急等待著的神情,想起她佝僂的身子,想起她在夕陽餘暉下的單薄身影。
“回來啦?”外婆笑嗬嗬的接過武厚背著的網兜,用手拎了拎重量,口中說道:“呦,還不少。”
武厚也笑了起來。
外公進到院子裏,對著老太婆吩咐道:“來,把魚給我,你燒水,我殺魚,今晚我要跟咱這乖孫喝兩杯。”
不悅的外婆訓斥老頭子,說:“他才多大,你就讓他喝酒。”
“不小啦不小啦,再過兩年他就能把我放倒嘍。”說話時候的外公,先指了指武厚,又指了指自己。
武厚在一旁嘿嘿直笑,他喜歡這種感覺,就像小時候,跟著外公外婆在山裏生活的時候一樣。那時候無論老兩口去到哪裏,都會帶著年幼的武厚,無論是上山采摘還是下地勞作,外公總會背著小武厚,帶他看山裏的風景,逗弄林間鳥雀。如果武厚不開心哭了,外婆就會對著外公又打又罵,外公也不還手,而是換著法的哄小武厚開心。
外公在院裏殺魚,外婆在廚房燒水,準備做魚的佐料。閑著沒事的武厚,從書包裏拿出了遊戲機,坐在門口,打起了遊戲。遊戲打累了,他又拿出一本武俠小說,坐在門口,趁著天還未黑,細細的品讀著。
他羨慕那個武俠的世界,羨慕裏麵的刀光劍影,兒女情長。他也經常會想,古時候,難道真的有所謂的江湖嗎?難道真的有數不勝數的武林高手嗎?
生在和平年代的武厚,對那個時代一無所知。
在這片大地上生活的人們,經曆了幾十年前的浴血重生,如今站在這個先輩們用血肉換來的嶄新的國度裏,一切重新開始。思想的解放,讓原本固守東方的民族,迎來了幾千年來最大的轉變。
沒多久,香噴噴的魚肉宴就被外婆端到了飯桌上。她又從廚房裏端出米飯,然後招呼武厚過來坐下。外公從床底下拿出了自釀的杏花酒,興高采烈的說;“盼了很久了,今天總算能開封啦!”
三人分別入座,桌子上是外婆做的魚肉宴,香氣四溢,讓人聞上去就直流口水。外公也把杏花酒,倒在了兩個酒杯裏,然後端起一杯酒說:“來,幹一杯。”
武厚端起酒杯,和外公碰了一下。
二人一飲而盡。
外婆給武厚夾了一塊魚肉放到碗裏,嘴裏說:“快吃,趁熱吃才好吃。”
武厚邊吃邊點頭,嘴裏含糊不清的說著好吃,真香。
外婆看著武厚,幸福之情溢於言表。人到老年,最幸福的事情,也許就是兒孫能在自己身邊了吧。老兩口一生未有一子,隻得一女,也就是武厚的母親。武厚的母親上過幾年學,有些文化,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就走出了大山,去往外麵的世界。雖說離父母不遠,可也因為工作的原因,很少能在山裏陪伴老兩口。好在後來有了武厚,被送到山裏來讓兩位老人照看,老人這才有了盼頭,對武厚是寵愛有加。
他們愛武厚,同樣武厚也愛他們。
外公一杯又一杯的給武厚倒酒,武厚隻得一杯接一杯的喝,沒多久就感到頭暈目眩,再端起酒杯倒進嘴裏的時候,酒就變得難以下咽了。再看對麵的外公,也已是臉色通紅,有了醉意。
外婆見二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就把酒收了起來,不再讓老頭子倒酒。老頭子興許是真的醉了,嚷嚷著:“把酒拿來,我要和我乖孫不醉不休。”
武厚雖然此時正頭暈目眩,可並未醉酒,他看著此刻的外公,心裏不覺有些好笑。
酒勁上頭的外公,拉著武厚的手說這說那,武厚尷尬不已的坐在外公身邊,聽著他竹筒倒豆子般的說著外婆的不是。在廚房刷鍋洗碗的外婆聽的一清二楚,時不時還辯解兩句。
等把外公送到床上休息之後,武厚才鬆了一口氣,坐在院裏的小板凳上,點上了一支煙。歲數不大的少年,儼然一副成年男子的模樣。
外婆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武厚身邊,看著抽煙的武厚說:“怎麼就學會了抽煙呢?對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