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亨走進下邳城內,沒感受到一點來自徐州首府的歡迎,境況和來救援徐州的時候大相徑庭。
如果這還能說是他沒有表明身份的原因,那麼劉亨在向驛館官員出示他的介紹信,就是“傳”的時候,也沒有引起半點波瀾,這就很詭異了。
因為漢代官員的介紹信必須是由從下到上的三級聯署才能有效的,也就是說對方可以通過這封介紹信清楚的知道你的身份、品級、家庭住址等等,絕對不存在漏寫和寫錯的可能。
上品級的官員要讓驛館的官員來迎送,更大的還要通知當地官員,萬一有個道德大儒或是退休公卿宿在這裏卻沒有接待好,人家回去寫篇文章在圈子裏一傳,本地的官員算是倒黴了。
這事關接待標準和花費大小,在這方麵含糊不清是會吃官司的。
比如,一個官吏死在了你這個驛館裏,上級政府要順著你這條線往下查。這個官員的行動軌跡,什麼時候到這個驛館來?什麼時候離開,在你這個驛館呆了幾天,吃過什麼東西?這些東西是什麼時候采購的?由誰送來等等,必須記得清清楚楚,所以不法分子想借驛館來撈錢的難度實在不小。
而要說驛館乃至下邳的官員,完全不知道劉亨這個秩三百石的官員入住的事,這也是無法想象的。至少不也得派一個佐吏來慰問一下嗎?
可是到現在為止,除了送來每日必需的水和食物,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連鄭益這個沒有官身的人都覺得招待不周,每日拉著劉亨出門覓食。
陶謙肯定是知道的這個事兒的,可是他也不能作出太大反應,這是徐州所有的文武對劉備的態度。他們清清楚楚的告訴劉亨,我們不歡迎你,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街了。
劉亨不以為忤,第二天他把鄭益留在驛館,自己一個人就出了門。
劉備雖然還沒到,但他也應該做些什麼。
他陸續拜訪了陳珪為代表的徐州文武,想要略微為劉備拉攏一些盟友。結果自然不消多說,沒有一個人願意見他。
陳登知道現在情勢不好,不見就對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望向了陳珪,劉備不是別人,就算他吃了這個悶虧,日後未必沒有騰達之時。
陳珪看都沒看陳登,隻是吩咐下人告訴門外的劉亨,他偶染風寒,不便見客。
劉亨去了好一會兒,陳珪看著仍然有些過意不去的陳登,終於恨鐵不成鋼的開口了。
“登兒,他劉玄德再厲害,那也是以後的事了。現在如果我們不和徐州的士族們站在一起,不但將來曹豹會取代陳家在徐州的位置。你在徐州官場也會被處處針對,和陳家一樣成為眾矢之的。至於劉備顯赫了,老夫敢斷言,隻要他還在徐州一日,我陳家都是他繞不過去的門檻。”
臉上還是有點不悅,陳珪又開口了,“以前老夫是低估了劉備,現在卻是老夫高估了他,或者說是高估了劉備麾下那個年輕人。現在看來,當初他憑一封書信讓曹操退兵,也隻是誤打誤撞而已。呂布偷襲兗州,這誰能料得到呢?所以才被他欺世盜名,當時老夫可也是驚疑不定啊!”
提到了那個年輕人,陳登的眼神這才亮了起來,年輕人這份好勝心真是改不了啊。
陳珪搖搖頭,“登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劉備今日的遭遇也曾類似的發生在曲逆候陳平的身上,你知道他做出了什麼反應嗎?”
陳登搖頭,“難道以陳侯之智也曾蒙冤受屈嗎?”
“冤屈倒不至於,但也是遭到陷害。”陳珪解釋了一句,又繼續說道,“當初燕王盧綰謀反,高祖身患重病不能領兵,於是派遣樊噲以相國的身份出兵討伐。樊噲兵馬剛剛出發,高祖身邊就有人說樊噲的壞話。高祖大怒,派周勃和陳平乘快馬到軍中奪了樊噲的兵權,然後就地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