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別(一)(1 / 1)

也許是因為剛從悲傷的記憶裏走出來,那個時候的雷雲總是喜歡擺著酷酷的臉。雖然是小孩子,卻讓很多大人都覺得他是一個不可靠近的孩子,更不要說是福園的那些小孩了。但是有一個人例外,那個人就是耿燕雪。

剛到福園的時候,他怎麼都不習慣福園的生活。吃的是粗茶淡飯,睡的是那種大的木板床,很多小孩擠在一起。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怎麼都睡不著。可是,每當他覺得孤獨與寂寞的時候,總是有一個小女孩走出來安慰他。她沒說過任何安慰的話語,隻是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聽著他無聲的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若是其他人看到一定會笑話,可是,她隻是默默的為他擦拭。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對小雪便有了一種特殊的感覺吧。

小雪喜歡叫他雲哥哥,他也是那時候開始喜歡這個叫法,隻是因為叫的那個人是她。

他在福園裏渡過了美好的三年,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世界上,沒有不散的宴席。

彼年,雷雲已經八歲。雖然他還是不太愛說話,但是,在福園裏,因為有耿燕雪的存在,他多少覺得心裏有那麼一點溫暖,再加上劉氏夫婦為人很好。他覺得自己可以在這個地方安定下來。可是好景不長,這一天,福園裏來了幾個錦衣華服的人。這些人,打碎了雷雲的生活。

長孫家在江浙一帶也算是大富之家了,長孫老爺常常在全國四地奔跑。近幾年,他覺得自己心力交瘁,有想要退隱之意。可是,家中還未有長子,他不得不擔心。自己將來的家業有誰來繼承呢?

福園在江浙一帶也算是微有名氣,一些有錢人,因為家中無子女,都會來這裏挑選合適的孩子。這幾年,福園也送走了不少孩子。今年長孫家慕名而來,劉氏夫婦將所有的孩子叫了出來,供他們選擇。這群孩子裏唯獨少了雷雲。

一大早,雷雲就出去了,在福園附近,有一座山坡,在那裏,可以看到潺潺的溪流。每次麵對溪流,雷雲便會覺得特別安靜。

小小的耿燕雪,走過長長的長滿小草的小路,朝雷雲呆的山坡走去。她知道,他一定在那裏。

“雲哥哥……”耿燕雪總喜歡這麼叫雷雲。每一次有人來選孩子的時候,雷雲就會跑來這裏。他總是說,他不想離開福園。她實在不解,怎麼會有人不想離開福園。來這裏選孩子通常都是非富即貴的,被選走的孩子,幾乎都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很多人,等一輩子還等不到這樣的機會,他卻排斥。

其實,耿燕雪也希望能有這樣的機會,可是,這樣的人家一般要的都是男孩,偏偏她是一個女孩。而且,她是那麼的不起眼,所以,她從未被選中。

在福園裏,耿燕雪最關心的還是雷雲,她希望,即使她不能過上幸福的生活,至少他可以。“雲哥哥,我們回去吧,這一次來的是長孫家的人,他們可是這一帶的首富,要是能去他們家,一定會大富大貴,不愁吃喝了。”

“那些有什麼意思。我隻是不想離開福園。”雷雲淡淡的說。

其實,雷雲擔心的是,一旦離開福園,他心裏沉睡的噩夢會再次回來。到那時候,他不確定自己能有多少的理智,保證自己不會瘋掉。

雖然雷雲心裏是這麼想,但長孫家仿佛早就定下要他長孫家似的,那幾個人並沒像之前來的人一樣隻是在那群在福園的孩子裏挑選人,他們特意等到雷雲回來,然後選擇了雷雲。

這樣的選擇連劉氏夫婦都覺得奇怪,難道那些人不怕雷雲臉上的傷疤嗎?那半麵被火燒過的臉,已經結疤。但是還是特別難看。雷雲的頭發一直沒剪,半麵頭發遮住,但那傷疤還是會若隱若現。

長孫家的人倒是絲毫不在意。來的那群人中,一個年紀稍長的人問雷雲:“你願意跟我們走嗎?”

雷雲回答得很幹脆“不願意。”

那男子沒有細問,隻是說:“要什麼條件你才會跟我走?”

雷雲沒有回答,隻是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男子朝雷雲的背影喊著:“隻要你跟我走,不管什麼,我都盡量滿足你。”

雷雲依舊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