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段日子實在是累壞了,第二天兩人都睡過了頭,快到正午才醒過來。唐欣然買了一盅烏雞湯去醫院看往張姨,病房裏卻隻有張姨一個人。
“小然你們來啦,有沒有看到依依啊?”張姨靠在床頭,氣色好了很多。
唐欣然替張姨架好床頭桌,打開保溫杯遞過去。
“依依今天沒來醫院?嗬嗬,也許跟我一樣也睡過頭了,大概過會兒就會過來的。”
“不是,”張姨麵露擔憂,“依依昨晚在醫院陪了我一陣,後來說要出去買點東西,但出去之後就沒再回來,電話也沒人接。依依這孩子從小就獨立,我也沒怎麼多想。昨天也確實有些晚了,我以為她累了先回家休息了。本來她說今天早上要給我煮小米粥喝的,可是到現在連個人影也沒有,怎麼能不叫人擔心?”
“張姨先別急,我回家去看看,依依有時候也沒個分寸,睡死了也說不定呢。”唐欣然笑著安慰張霞,心裏卻不知怎的有些打鼓,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薛辰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唐欣然搖搖頭:“張姨現在精神不是很好,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她吧,這樣我也安心些。”
薛辰忽然抱住她,欲言又止,好一會才放開:“那你快去快回。”
唐欣然笑了笑:“嗯。”
剛到家門口,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唐欣然一邊找鑰匙開鎖,一邊按通接聽鍵,是駱依依的電話。
“喂?依依你在哪兒——”
“你好。”低沉陰鬱的聲腔,像寒流一樣刺入唐欣然的頭頂,開門的動作定格在那一秒。
“……欣然!是欣然嗎?!我是依依啊欣然……啊!欣然救我——”
電話那頭一陣混亂,隨即通話啪的掐斷。
唐欣然定在原地,動作僵硬的放下電話,僵硬地打開門走進去。
是……他。
依依被他們綁架了!
關好門,唐欣然木然地轉過身,頓時嚇了一跳,“啊!”手機脫手就甩了出去。
沙發上坐著一個不算陌生的男人,修長的腿搭在茶幾上,雙手在靠背上攤開,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臉上,反射出一片金黃色澤的光暈。挺拔的鼻梁高高隆起,又黑又長的睫毛蓋在眼睛上,側臉的輪廓硬朗而尖銳,看起來桀驁而狂妄。
曜轉過頭,對著唐欣然招招爪子,她現在的表情有意思極了,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瞪著,驚異,懷疑,神遊天外……唯獨沒有恐懼。
“嗨,我們又見麵了!”
唐欣然回過神來,撿起手機正反檢查了一遍,放心地籲了口氣,把手機放進包裏。走過去坐在曜的對麵,倒了杯茶咕咕灌了幾口,才不慌不忙地開口:“說吧,怎麼樣才能放了依依?”
“很簡單。”曜打了個響指站起來,弓身湊到唐欣然麵前,英挺的海拔極具壓迫感,“你跟她換,我就放過她。”
唐欣然冷冷一笑,嘩地端著水杯潑了曜一臉,在曜快要發飆的前一秒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好。”
曜的神色陡然變得異常糾結,這個死丫頭!
初冬的陽光變得越來越弱,風在半空中結冰,冷冷的像把刀,在肌膚上肆意地千刀萬剮。坐在久違的豪華跑車裏,唐欣然把車窗開到最大,任憑冷風吹得自己睜不開眼,眼角處微不可察地滲出一滴透明的液體,瞬間就被風吹落了好遠。
逃不掉的終究逃不掉,再多的負隅頑抗也隻是徒勞——也許她這輩子從出生開始就是個錯誤,不然,為什麼會過得這麼辛苦?
媽咪,她好累……好累好累。
可是路還那麼長,她必須一步一步走下去,她不想像媽咪那樣沒出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執著些什麼,究竟在跟誰爭跟誰鬥氣,她隻知道,忍受了那麼多的痛苦,如果還不能鼓足力氣走下去,就對不起她曾經所遭受的疼痛了。她發過誓,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了阿司開開心心地活著,直到慢慢老去……
看到後視鏡裏那個女人一派死寂的臉上緩緩浮起一絲笑意,曜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喂,你還好吧?”
唐欣然抬眉,水潤透亮的眼睛如同染了墨的琉璃,隻一眼就能把人吸進去。曜愣了愣,忘記了反應,隨即耳邊響起一聲冷笑,透露著一種輕蔑和狂傲。
唐欣然側過臉,微微低著頭,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別以為我不敢踩碎你!”
曜心頭一跳,忽然覺得有點冷,唇瓣微微張著,卻半晌也回不出一個字來,到最後也隻是哼了一聲,轉過頭自個兒生悶氣。他媽的,連個小姐都這麼橫,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麼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