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依舊狠狠地吹著,將暴雨來臨前的氣氛渲染得淋漓盡致。唐韻之癱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睡夢中她聽見咣當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打碎了。現在她大概明白了,風吹起了窗簾,把寫字台上的水晶花瓶掀翻了,滿地都是花瓶的碎片。她的腳底以及小腿都被劃破,血腥味在黑暗中彌散,顯得十分詭異。

窗簾撲撲地拍打過來,閃電劃破黑幕,將窗簾的影子拉長印在地上,唐韻之嚇得不敢出聲,忍著痛連忙向後縮去。這時候一聲驚雷憑空炸起,整棟房子都像是被震到了,好似在微微顫抖。唐韻之已經分不清是房子在顫抖還是她自己在顫抖了,她被被那股血腥味熏得頭暈目眩。

忽然,又一個雷鳴響起,隨即大雨驟然降臨,嘩嘩的將原本恐怖的風聲盡數淹沒。

唐韻之渾身發怵,她隻能借助手上的力氣將身體一點點往床上挪去。當她右手夠到櫃子上的手機,她仿佛找到了救星,緊緊握住不敢鬆手。

手機屏幕的亮光對唐韻之來說就像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她強忍著疼痛,撥通了孫輕揚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溫柔的女聲響起,毫不留情。

唐韻之心涼了半截,她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一點五十,此時孫輕揚定是在夢中。孫輕揚和唐韻之一樣,有睡前關機的習慣。即使沒有關機,孫輕揚也必定是聽不見的,唐韻之覺得她根本不應該指望。

很快,她又撥通了朱帥的電話,然後是唐澤輝的,結果都是一樣——關機。

不知道是因為著急還是害怕,唐韻之的手心開始冒汗,粘糊糊的,帶著隱隱的血腥味兒。她想擦掉手心的汗,手指撚了幾下。不料,觸目驚醒的紅色在手機光線的映照下直晃她的眼,手機外殼也被血染出了點點腥紅。

唐韻之一緊張,差點把手機給扔了。不知何時她的右手手背上多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正不斷地往外滲,滴在了她潔白的睡裙上,如鮮花綻放,腥紅妖豔。

她把通訊錄一個個往下翻,最後停在蘇媛媛的名字上。她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按下了通話鍵,她本來沒有抱希望的,當蘇媛媛睡意朦朧的聲音響起,她感動得都快哭出來了。

她用沙啞的聲音說:“小嬸嬸,是我。”

“韻之?”

“我們小區停電了……我的腿被花瓶碎片劃破了,你能不能來接我去醫院?”唐韻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沒想到蘇媛媛的聲音比她更不平靜。剛剛還睡意朦朧的她聽到唐韻之的話之後一下子清醒了:“什麼?你別急你別急,我馬上過來。”

唐韻之總算放下心來,她無力地癱在床上,等著蘇媛媛救她於水火。

她很傻地想,幸虧沒有劃到手腕,不然等蘇媛媛趕到了,她估計奄奄一息了。

雨還在下,嘩嘩嘩的聲音襯得黑夜更加安靜。血腥味依然縈繞在唐韻之的周圍,除了雨聲和風聲,她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偌大的世界,似乎隻剩下她一人。

黑暗之中,唐韻之想起了幾年前某個夜晚學校停電的壯觀景象。當時她正在和楊晟煲電話粥,宿舍裏的日光燈忽然滅了,然後孫輕揚的慘叫聲從廁所傳出來:“哪個該死的把等給關了。”夏彤趕緊接茬:“沒人關燈,是停電了,停電了!”整個宿舍陷入一片混亂。

對麵的男生宿舍一陣嘈雜,有人在陽台上模仿電影《功夫》中的台詞:“包租婆,什麼時候來電啊!”

馬上有人回答:“要是不交錢,以後每星期一三五停水,二四六斷電!”

哄笑聲一片。

唐韻之笑得肚子疼,在窗外應急燈的燈光下,她看見趙祈顏和夏彤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隔壁宿舍也是嘈雜聲一片。

還沒消停一會兒,對麵男生宿舍馬上有人又喊:“包租婆,再不來電我們就集體闖進女生宿舍了啊。”

笑聲此起彼伏。

回憶一點點湧上心頭,注意力一分散,傷口就沒那麼痛了。唐韻之趴在床上,慢慢等時間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光亮驟然劃破黑幕,熟悉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唐韻之的心一下子回歸原位,她看都沒看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接起來就說:“小嬸嬸你到了嗎,我……”

“是我。”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

唐韻之身子一陣,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