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之猛然睜眼,她看見葉宙正站在門口,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她想,她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聯想到剛才的夢靨,她深呼吸:“沒事,剛才鬼壓床。”

“鬼壓床?”

“呃……”

她意識到,葉宙從小在美國長大,這種詞彙她一定會感到陌生。她解釋道:“沒什麼,被夢靨驚到了。”

葉宙鬆了一口氣,他毫不避諱地走近房間,把一個紙袋放在床頭:“把衣服換上吧。牙刷、毛巾,也都在裏麵。”

唐韻之點點頭,她下意識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臉紅了。

“為什麼要叫鬼壓床?”葉宙像個好奇寶寶,很正經地說出他心裏的疑問。

“你先出去,我洗漱。”

葉宙這才想起唐韻之有刷牙前不說話的習慣,他輕笑,出去的時候沒忘記把門帶上。

唐韻之打開紙袋,剛正常下來的臉一下子又唰的紅了。袋子裏麵除了連衣裙和洗漱用品,還有……內衣。

葉宙很周到,可是這種“周到”令她很尷尬,她覺得丟死人了。

由於受了傷行動不便,她花了十幾分鍾才穿好衣服。她一瘸一拐,剛踮著腳走進衛生間,葉宙在外麵敲門:“你自己能解決嗎?”

“嗯。沒問題。”唐韻之敷衍。

說是沒問題,可洗漱的時候她還是濺了一臉的水,她手背上有傷,一擰毛巾傷口就裂開,疼得抽搐。她開始懷念在學校的日子,冬天她手上長凍瘡,孫輕揚、趙祈顏、夏彤,她們三個人會輪流幫她擰毛巾。雖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還是感動得稀裏嘩啦的。

想到趙祈顏,唐韻之的心沉了下來。她會怨恨趙祈顏,然而除了恨,她對趙祈顏更多的是怕,這種感覺跟了她很久。倔強如她,卻從沒把這種感覺告訴過其他人。

“你在幹什麼?”葉宙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她身側,她嚇了一跳。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進來很久了。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

葉宙沒有追問,他接過唐韻之手上的毛巾,擰幹了遞給她。唐韻之愣住了,沒有伸手去接。

“把照片還給我吧。”

“什麼?”

“我昨晚撿到了你的錢包。裏麵有我的照片,可以還給我嗎?”

“可那並不是你的,怎麼還?”

“那就送給我。”

“為什麼?”

“比叔叔給拍的那張好看啊。”

“好吧。”葉宙一笑,“吃早飯,吃完我送你回家。”

“好。”

葉宙本想抱唐韻之出去,可唐韻之堅持自己走。肌膚相觸的曖昧實在太深,她不想再次經曆一次。

從房間到客廳很近,可唐韻之雙腳都受了傷,隻能一步一步很小心地挪動。葉宙扶著她,她臉色發燙,借故轉移話題:“你不是問我什麼是鬼壓床嗎,我說給你聽。”

“鬼壓床”這個詞,她是從夏彤那裏聽來的。

大一的寒假夏彤去北京旅遊,她特意去了清西陵。那時候幾部清穿劇正紅,夏彤受荼毒太深了,對雍正迷得不行。於是她做了一件讓全宿舍的人大跌眼鏡的事,她從泰陵雍正的寶頂上帶了一捧土回來,美其名曰留作紀念。

開學後,夏彤得意洋洋地把那捧土拿去宿舍炫耀,結果當天晚上整個宿舍除了夏彤之外集體“鬼壓床”,然後第二天,第三天……後來唐韻之打掃宿舍的時候把那捧土一起掃掉了,就再也沒有發生過鬼壓床的情況。

雖說巧合成分居多,但夏彤從此多了一個外號,叫小神婆。

葉宙聽了這個故事,似乎很開心。唐韻之正繪聲繪色說著,沒發現其實葉宙一直低著頭看她。

餐桌上放著今天的早報,唐韻之一坐下來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看。奇怪的是上麵沒有任何關於她和葉宙的新聞,對攝影展和及酒會的報道也很官方。新聞的中心人物是蘇媛媛和唐澤輝,主要關於蘇氏集團會不會注資Flying的猜測,以及他們兩個人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

至於昨晚酒會上發生的騷亂,似乎隻是唐韻之的一場夢。唐韻之知道,一切都是葉宙的安排。華昌是A市傳媒界的龍頭,沒有葉宙的默許,那些記者就算拍到了什麼,他也不敢輕易發到網絡上。

她心想,葉宙有時候就像個孩子,有好東西就想馬上讓大家知道。他處理好了昨晚的事,這份報紙是他刻意擺在這裏給她看的,目的是讓她安心。

“葉宙,謝謝你。”到了這個時候,唐韻之想說的還是隻有這三個字。

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態已經不一樣了。她很清楚,有些情感不是她一味否認就會消失的,愛了就是愛了,不論她怎麼逃避,她都無法否認她對葉宙的感情。他就像一顆種子,不知不覺在她心中發了芽,然後生根,長葉,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