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縣。
身為一個平平無奇的九流小縣城,身處寰城以北最偏僻的郊外,那裏鎮上的人似乎還活著二十年前樸實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其實,離寰城城區也就三小時路程,算不得遠。
下了大巴車,入眼則是泥濘的鄉間小路,汽車尾氣一騎絕塵消失在田野盡頭,而一個瓜攤正擺放在田埂前的小賣部口子上,攤主慢悠悠抽著香煙。
絢爛的野花點綴,下午的陽光也不燥,倒是讓墨丹砂那顆在車上時忐忑不安的心髒稍微舒緩,深吸一口氣往前走,打算問問路。
她什麼行李也沒帶,就一個手機加上幾百塊的現金,雖說在這小縣城也活得下去,但她還是不明白蕭楚這個醫學頂尖天才為什麼要窩在這鄉村裏。
“兄弟,你這瓜多少錢一斤啊?”
墨丹砂上前攀談,瓜攤老板抬眸斜睨她一眼,瞬間被這與荒野鄉下格格不入的美貌吸引,忍不住多看兩眼:“兩塊錢一斤。”
“臥槽,你這瓜皮子是金子做的還是瓜粒子是金子做的,這麼貴。”
瓜攤老板不答,旁邊有人趕著一頭大象路過,氣氛逐漸焦灼。
那老板掐著香煙,悠然自得的搖頭晃腦,深吸了一口空氣中繚繞的煙霧,忽的就笑了:“你是故意找茬是吧?你看現在哪有瓜啊,這都是大棚的瓜,你嫌貴我還嫌貴呢。”
墨丹砂心裏一陣無語,正要往裏走,遠遠的便瞧見蕭楚身上穿著還未來得及換下的白大褂,正慢條斯理褪著手上的醫用手套,朝著鎮口方向走來。
瞥見墨丹砂,蕭楚眸子瞬間從黯淡轉為明亮,隔著少許距離便忍不住揚起唇角,笑意溫暖:“小砂,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墨丹砂眼睫半斂,遮住眸底一閃而過的厭惡,靜默站在牌坊口並不往前迎:“我隻是過來取藥,沒打算在這裏久留。”
“這裏不方便說話,要生氣也要等吃完飯了再生氣,走吧,我親自下廚。”
蕭楚都這麼說了,墨丹砂也不好拒絕,隻是意思意思敷衍般的跟在他身後,叫了一句姐夫。
墨家關係錯綜複雜,家族本支在高原雪域以上,算是半個少數民。而墨家在那邊的地位崇高,相當於古時的領主,幾乎被牧民信奉為神靈。
更何況,每年糧食收成不好亦或者是牛羊染疾,都是墨家無私出錢填補上空缺,慷慨解囊,讓每家每戶都能吃上飯填飽肚子。
可身為墨家這一脈的女兒,墨丹砂的日子卻並不好過。長兄墨宛青看似溫柔秀氣,實則骨子裏繼承了父親的掌控欲與偏執,容不得忤逆。
墨丹砂上頭那個姐姐,原本跟赴藏行醫的蕭楚是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最終還是因為墨宛青不認可這門親事逼得太緊,最終因鬱鬱寡歡流產而死去。
姐姐死後,蕭楚似乎魂魄也被牽絆在了那片雪域,不肯再離開。若不是他答應臨死前的墨如藍要照顧她唯一的妹妹,恐怕也不會來這寰城郊外的偏僻小鎮。
細數著前二十多年發生的那些破事,原本心情就陰鬱的墨丹砂愈發覺得步伐沉重,握緊的手機不敢按開機,怕看見白前輩的來電亦或者短信之後會更加舍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