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裏發生的事情，柳罡並不知道，他回到派出所，賈玉林的桑塔納已經停在了院子裏。
“柳所，賈局已經到了一會了！”聽到摩托車聲音，胡林旭走了出來。
“這個案子的材料你弄一下……”柳罡將一本筆記本和那帶血的釘子遞給了胡林旭，隨後壓低聲音道，“就給個拘留算了！”
“好的，柳所！”胡林旭應了聲，帶著楊守思去了審訊室。
“賈局，你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柳罡進了辦公室，賈玉林卻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
“把門關上吧！”賈玉林擺了擺手，柳罡應了聲，把門關上，賈玉林又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下吧！”
“黃澤海自首的事情，你知道了吧？”賈玉林彈出了一支煙，扔給了柳罡，自己也點起了一支。
“他們給我發了個傳呼！”柳罡點點頭。
“黃澤海已經被開除留用察看，你的處分已經撤銷了！”賈玉林緩緩的道。
“黃澤海，一個替罪羊而也！”柳罡淡淡的搖了搖頭。
“黃書記認為你在刑偵上很有一手，準備提名你擔任刑警大隊的大隊長。”賈玉林並沒有接柳罡的話茬，而是自顧自的道。
“我情願他被處分，我還是當我的派出所所長！”對於黃澤，柳罡不可能沒有怨恨，任誰被弄的挨了個處分，也會有怨恨，即使是，他早有防備，這個處分並沒有真正得到執行。
“這次對你而言，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錯過了這個機會，也許，就難以再有這樣的機會了！”賈玉林並沒有一絲情緒上的波動，似乎，柳罡的回答並不出他的意料之外，“更何況，就算以後有機會，也不知道要耽擱多少年了，即使是你還年輕，也耽擱不起多少年！在公安係統，越是年輕，越容易引起人的關注，你也就越有機會，等你年紀大了，即使升上去，也不會有人再關注你了！”
“就這樣算了？”柳罡搖了搖頭，要是一點都不給黃澤處分，他委實的不甘心。
“黃澤海偽造材料，白名凡的案件現在也還沒挖出玉觀音的來曆，調查組難辭其咎，湯局也決定重新組建調查組，親自擔任組長，作為調查組的人，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受到提拔，就算有個處分，也影響不大，為了一點心裏上的安慰，而放棄眼前的實際利益，完全沒有必要。”略微的頓了頓，賈玉林繼續道，“而且，湯局準備將白名凡案子分離出來，成立獨立的專案組，由你擔任專案組組長！”
“那麼大一尊玉觀音，居然還沒有找到來曆？”柳罡倒是有些意外，在他想來，玉觀音的來曆，應該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這樣一尊玉觀音失竊，那必然是稀有之物，不可能沒有案底。再說了，白名凡已經被抓住了，身上已經背了命案，而且還是警察的命案，那也是必死之人，還有什麼敲不開嘴的？
“根據文物部門鑒定，那玉觀音，並不是一尊現代工藝品，而是一件宋朝的文物，而且，是一件從來沒有過記載的文物。”賈玉林緩緩的道。
“哦！”柳罡哦了聲，並沒有多說什麼。
“柳罡，我問你一個非常私人的問題，我想，你在部隊也不是正常轉業吧？”賈玉林忽然的問道。
“……”柳罡默然。
“憑著你的身手和能力，即使在特種部隊，應該也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吧，而且還不到二十一歲，前途遠大，你會舍得轉業？可是，你最終還是轉業了，我想，這絕非你的本意吧？”
“……”柳罡再次表示了沉默。
“我並不是要揭起你的傷疤，隻是想告訴你，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全如意，都會有所取舍，許多時候，更是一場交易，交易中，總會有得到和付出，你第一次將案子給刑警隊，那不就是一種交易？拋屍案給分局，那不也是一種交易？還有這次甄建軍的案子，那不同樣是一種交易？”
“這……”
“就算他挨個處分，你卻依舊是這大溝的所長，你說，下次見到他，你會覺得你是勝利者嗎？即使他不受處分，而你成為了刑警大隊長，他還隻是一個副所長，你說，你們見麵，誰的心情會更愉快一些？”賈玉林可謂語重心長，作為一個從基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公安局副局長，他對於普通公安升遷之路的艱辛，可以說深有體會。
官場之中，你要做的不是將你的敵人踩的更低，而是讓自己爬的更高！你爬的高了，你的敵人自然就被你踩在腳下了！賈玉林的話，卻是猶如醍醐灌頂，讓柳罡的心底，陡然的浮現出了自己剛剛進法院時，師父勉勵自己的一句話，他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子強烈的，他的眼前，仿佛的出現了一條通天大道，他情不自禁想像著，如果自己成為了刑警隊長，而黃澤依舊是那麼一個派出所副所長，那他看見自己會是一副什麼表情？尤其是，這一切，等於是他幫助自己上去的。想來，這樣能讓他感受到的滋味，遠比挨一個處分更難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