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著碗看著怒氣衝衝的何老太,先揚了個笑臉,喊了聲“娘。”
“別叫我娘,拿家裏的銀錢去給你親妹子養孩子,好能耐啊你!”何老太長得精瘦精瘦的,沉著臉眼梢微微上調。
她邁著小腳就衝到了屋裏,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震得桌麵上的水壺裏的水都灑了出來。奈何還是不解氣,指著趙雙喜的鼻尖還準備罵上幾句。
“娘,這一兩銀子是我自己的嫁妝。”趙雙喜平靜的說道。
“嫁妝,糊弄誰呢嫁妝。誰不知道你們趙家窮得叮當響,我們老大娶你就圖你個人,你們趙家有幾個錢我們能不曉得啊。”何老太扯了扯臉皮子,不信她的鬼話。
見她這麼說,趙雙喜的臉也拉了下來,把粥碗重重的放在桌麵上。
紅口白牙的嘴皮子也是溜的很,“那娘說這是什麼錢,難不成是偷的搶的,那娘倒是出去說呀,我們秦風,秦正,秦茂都不用做人了,和我一起去投河吧。我們母子四人冤呐,盼著老天六月飛雪證明我們的清白。”
“我我我何曾這麼說了,你個死婆娘莫要扣我屎盆子。”知道這老二媳婦一向是個牙尖嘴利的,何老太有氣兒沒地撒,一雙眼兒就瞥到了桌麵上的米粥。
她像是揪住了趙雙喜的極大的錯處似的,“還給這傻子吃這金貴的東西,你還會不會持家了……”
耷拉著跟茄子一般臉的趙雙喜整個臉色都變了,截了何老太的話道,“現在闌珊已經是我的親閨女了,她現在身子弱喝口米粥怎麼了,娘不要開口一個傻子閉口一個傻子,難聽煞人了。”
“我才是長輩,我還說不得了?”何老太拚命的瞪圓了眼睛,趙雙喜也挺著胸脯,婆媳倆瞧著劍拔弩張的,一觸即發。
這時外頭進來一個打倆麻花辮的少女,十三四歲的模樣,臉龐是麥色的。
她一身嶄新的衣裳,衣襟上還繡了一對喜鵲,進了門才慌張的說道:“娘,不好了,咱家西坡的菜苗遭牛啃了。”
“今年吃菜就指望西坡那塊地嘞!誰家的牛,老娘非把它的屁股蛋踹成四瓣兒不成,走。”何老太甩著胳膊就朝屋外頭衝去,也懶得和趙雙喜計較了,這人都領回來了還能咋的。
這少女衝趙雙喜狡黠的眨了眨杏眸,跟在她娘身後匆匆走了。
這小姑子桃花倒是家裏的救苦救難的菩薩,趙雙喜鬆了口氣,在孩子麵前平靜的像是沒發生過過啥事一樣,拿起粥碗又繼續喂闌珊。
直到最後一口粥喂完,趙雙喜才盯著何闌珊鄭重的道:“乖囡,以後二姨就是你娘了,能叫我聲娘聽聽成不?”
“娘。”何闌珊乖巧的喊了一聲,童音又軟又糯,甜到趙雙喜心裏了。
她隻顧著高興,冷不防何闌珊又道,“娘以後別給我煮白米粥了,奶不高興。”
眼前的婦人臉盤子圓圓的,鼻梁又挺又直,一雙眼帶著內鉤兒瞧著就精明,嘴皮子薄薄的能說會道。
兩輩子她都沒有感受過母親的溫暖,剛才趙雙喜為了她險些和何老太幹架了,她心裏暖暖的,是真心實意的想讓趙雙喜這個娘。
而趙雙喜也琢磨過味兒來了,一個半傻的孩子突然說出這條理清晰的話,加之那日何闌珊那個怒火熊熊的眼神,趙雙喜抓著何闌珊的小手攥在掌心裏,小心翼翼的問道:“告訴娘,你是不是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