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跑出籃球館,佐斯站在原地,沒有動作。隻是朝陽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看見了那一雙眼睛,紅得不可思議。他心裏忽然疼痛,遲疑了下,還是擔心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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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跑什麼啊?”姬淩風跑得很快,在轉角處追上了她。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繼續逃跑。已經冷戰了那麼久,他不想再繼續下去。他的時間有限,他需要確定她的心,更需要她確定自己的心。
朝陽停下腳步,大口大口地喘氣,“你……你幹嗎追上來……”
“你是笨蛋嗎?”他氣得怒吼,將她扳向自己,“以後見到我就跑,看我怎麼收拾你!不許見到我就跑!我脾氣是不好,那你就不能讓我慢慢改嗎?誰也不是天生的!還有你,不要老是動不動就不理人!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我哪裏不好?”
“我……”朝陽支吾了下,“你跟我說這些幹嗎!”
姬淩風火氣上湧,卻又克製住了。他突然將她抱入懷裏,沉沉說道,“你真得是笨蛋!蠢得要命!為什麼我要喜歡你這種人!”
“喜歡……”朝陽呢喃念著這兩個字,感覺心裏泛起波濤。
姬淩風閉上了眼睛,俊容浮現起一抹羞澀,“因為我喜歡你,因為我喜歡你喜歡得快要死掉了。”
朝陽僵硬了身體,什麼東西正呼之欲出。
“你呢?那麼你呢?”姬淩風緊張地詢問,發現自己竟然連舌頭都不靈活了。沒有想到,他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朝陽的回憶卻在這個時候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真要問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
那麼,恐怕要想到很久很久以前。
一下子空白,腦海裏的影象停留在幼稚園的老師帶著新生走進教室的刹那,他酷酷得自我介紹,「我是姬淩風。」
也許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那個時候姬淩風的模樣早已記憶於朝陽心裏,無法磨滅。她忽然感覺有些好笑,原來,原來他一直都在她心裏,而且還住了那麼長時間。如果她不曾在遇見他,那麼也許就會忘記他。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遇見他呢?
這個家夥,這個可惡的家夥……
她既又開心又傷心,在這樣一個時刻讓她遇見了他,為什麼……
姬淩風遲遲等不到她的回應,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他剛想說些什麼,朝陽卻在他之前開口了。她的女聲很輕,可是卻讓姬淩風感覺那樣沉重,她說,“對不起,姬淩風,我不喜歡你。我不能接受你。”
“朝陽?”姬淩風驚訝不已,帥氣逼人的俊容滿滿都是不信。
雙手按著她的肩膀,將她從懷裏來開。他低下頭,緊盯著她的容顏,再次質問,“你真得不喜歡嗎?你確定嗎?你沒有說氣話嗎?”
“真得不喜歡,我很確定,我沒有說氣話。”她一個個回答他的問題,顯得格外鎮靜。
姬淩風還是不信,他衝動地吼道,“你不要開玩笑了!你這個笨蛋,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你為什麼不喜歡我?難道你心裏一點也沒有我嗎?”
她的否定,讓他陷入瘋狂境地。
從小到大沒有遭遇過挫折的風少終於麵對困境,他是如此窘迫如此不安。
朝陽感覺雙手忽然沒有力氣,心裏呐喊:我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倒下去,我不可以!她堅定了立場,目光冷冷地望著他,“姬淩風!我沒有開玩笑,我那麼笨,怎麼會開玩笑。喜歡或者不喜歡,難道需要理由嗎?”
“我隻把你當朋友,隻是這樣。”
“你說謊!”姬淩風氣紅了眼眶,氣憤地反駁。
朝陽搖搖頭,“我沒有。我真得不喜歡你,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是誰?”姬淩風聽見她這麼說,渾身彌漫起一股肅殺之氣。他突然有種衝動,想要將那個人殺死!雙手不自覺地用了力,他暴躁地質問,“告訴我,他是誰?”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我不想說。”朝陽試圖想要躲開他的鉗製,卻發現不行。
“我必須知道!”他整個人陰霾得不行,猶如地獄而來的撒旦。
朝陽的雙腿也漸漸無力,自己的無助讓她快要哭泣,她呐喊道,“你放開我!姬淩風!你放開!你——給——我——走——!我不喜歡你啊!”
“……”姬淩風愣住了,因為瞧見了她的淚水。
這個時候,偷偷跟隨他們的佐斯終於忍不住衝了出來。他跑得那麼開,一下子就閃到朝陽身邊,將她護在懷裏。而姬淩風因為朝陽的話而失神,手裏頓時一空,他才回過神來。抬頭,瞧見朝陽側身撲向了佐斯,將他抱緊。
“阿斯,帶我走。”朝陽壓低了聲音,悶聲哀求。
佐斯察覺到不對勁,心裏蹦出一個疑問:難道……難道她知道她的病了?他擰眉,對上了姬淩風,“朝陽已經和你說清楚了,你不要再繼續和她糾纏。”他說完,摟著朝陽轉身離去。扭頭望了眼朝陽,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麵。
心裏剛才的疑問,在這個時候彷徨得確定。
姬淩風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握拳呐喊,“朝陽,你給我聽著!我不會放棄的!”
已經走遠的朝陽閉上了眼睛,默默說道:對不起。姬淩風。對不起。
※※※
學校的鋼琴教室,由於是周一的原因,鋼琴教室裏並沒有人。教室的走廊外,也聽不見腳步聲。這一層樓靜得出奇,卻有人隱約的啜泣聲響起。椅子上,朝陽無力地坐著,她望著自己的腿,淚水落了下來。
佐斯走到她麵前蹲下,沉聲說道,“朝陽……你……”你都知道了嗎?
“阿斯,我沒事。”朝陽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發現自己不僅僅是沒用,而且好笨,“我真得沒事,我一點不難過也不傷心。”
佐斯伸手按住她的腦袋,將她的頭壓向自己,“放心,現在醫學那麼發達,不會有事的。”
“不要騙人了,不會治好的。”朝陽哽咽了聲音,笑著說道,“我真的沒事,人都是要死的。”
佐斯突然之間發現自己不知道要說什麼,他是如此無力。
該怎麼樣才能救她呢?有誰能告訴他?查過了這個病症,世界上幾乎沒有痊愈的病人,那是一種慢性自殺,一點點吞噬意誌。比起瞬間的死亡更痛苦,她要忍受很長一段時間的煎熬以及疼痛。
“我還要感謝上帝爺爺,沒有讓媽媽得這個病,而是讓我得了。”朝陽將頭靠著他的肩頭,慢慢地止住眼淚,“這樣,爸爸就不會孤單了。就算是我走了,爸爸也還有人陪伴。我很開心,我很高興。”
佐斯喉嚨一堵,眼前模糊一片,“傻瓜……”
剛開口,聲音已經沙啞。
“答應我好嗎?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不想離開學校,不想離開大家。如果這是命,那我隻能接受。”朝陽輕聲說著,終於有力氣伸手拍著他的後背,“你不要這樣難過,放心,我一定會活到看見你結婚。”
佐斯一愣,隱忍的淚水終於落下,“朝陽,你真的是個傻瓜……大傻瓜……”
“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可以答應幫傻瓜一個忙呢。”朝陽看著他微笑,扯起袖子擦了擦他的眼淚。
佐斯已經知道那是什麼,卻更加難受。
他不想答應,卻又不得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