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腳老人在棋盤前席地而坐,朝範仲謀問道:“聽說你是天下棋藝第二?”
範仲謀拱了拱手說道:“不敢。”
老頭子扣了扣滿是泥巴的腳底板,淡淡的說道:“諒你也不敢,落子吧。”
範仲謀點了點,黑子落子三四。
見範仲謀落子,老人直起身來,盤膝正襟危坐。身上的氣勢仿佛從一名山野農夫變成了縱橫天下的大國手,持白子直接一手小飛掛角。
接下來雙方各下了十手,和之前不同的是範仲謀的眉宇之間也有了一絲深邃,不再如之前和那些人交手時般落子神速,而是每下一步之前,都要提子深思熟慮一會才落子棋盤上。
棋局來到了中盤,範仲謀一手黑子六九托二路,構思絕佳,在常人看來沒有可想的地方,範仲謀卻能無中生有。
麵對這一手,饒是之前一直不露聲色的赤腳老者,都輕咦了一聲。
“你想占我便宜,那我可就要反擊了!”赤腳老者輕笑道,說著提起了手中的白子,落於七二,尖出反擊!
範仲謀眉毛一蹙,落子七三虛罩一手,看似破綻百出,卻暗藏深意。
就這樣,二者在棋盤上你來我往,殺的昏天黑地。
終於來到了兩百手,進入了收官階段。本身先手收官的範仲謀略微有些優勢,可沒想到之前赤腳老人的一些看似昏手的落子,竟然在這官子階段起死回生,將局勢給翻了過來。即便範仲謀又下出了幾手頗具新意的棋子,可依然擋不住兵敗的頹勢。
最終,範仲謀將原本提起的黑子放回了棋礅中,說道:“我輸了。”
說完範仲謀看向溫鯉點了點頭,意思是應該是他了。
溫鯉立馬將銀票送到赤腳老者的麵前,說道:“老先生棋力通天,恭喜老先生日後就是天下第二棋手了。”
赤腳老者搖了搖頭,斜瞥了一眼溫鯉說道:“你個黃口小兒說我是天下第二,老夫就是天下第二了?謝耳順棋力比我高出不止一籌,他在蕭塵雪死後都沒敢稱自己是天下第一,老夫又怎敢逾矩呢?”
說完赤腳老者又看向範仲謀,淡淡說道:“你的中盤很好,官子差了點味道,但是棋風有蕭塵雪的韻味,如果我沒猜錯,你是他那個教了很多年的小師侄吧?”
範仲謀點了點頭,朝赤腳老者拱手作輯道:“前輩猜的沒錯,不過昨日起,晚輩就不是最小的了。”
赤腳老者笑了笑,說道:“沒想到謝老兒這麼大年紀了,還收了個徒弟,可喜可賀啊。棋也下完了,錢也拿了,老夫就告辭了。”
溫鯉趕忙攔住準備起身離去的赤腳老者,說道:“前輩留步,晚輩有一些事情想找前輩,不如一同去旁邊酒樓吃個便飯,慢慢詳談?”
赤腳老者搖了搖頭說道:“免了吧,老夫對下棋以外的事情不敢興趣?謝過公子的三千兩了,告辭。”
溫鯉看著赤腳老頭轉身的背影,促狹一笑道:“莫非連《綿山七局》都不能讓前輩感興趣嗎?”
赤腳老人邁出的腳步突然停住,溫鯉能看到他在聽見《綿山七局》四個字的時候,身形不自覺的顫抖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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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一家酒樓的包廂裏,溫鯉和赤腳老人還有範仲謀圍坐在桌子旁。
赤腳老人率先開口道:“小子,你剛才說《綿山七局》是什麼意思?”
溫鯉笑了笑,將赤腳老人麵前的酒杯斟滿酒,說道:“前輩,不要著急,邊吃邊聊。”
赤腳老人將麵前的酒杯端起,一飲而盡道:“小子,你不先告訴我,今天這頓飯老頭子我怕是沒心情吃下去。”
溫鯉淡淡一笑道:“我手裏有《綿山七局》的真譜,想請前輩幫我一個忙。”
赤腳老人眼瞳一縮,說道:“不可能,這本《綿山七局》當世隻有兩本,一本在謝耳順手裏,那個王八蛋老夫清楚的很,絕不可能將它拱手送人。另外一本早就在蕭塵雪死後,就不知所蹤了,我在汴涼城尋覓這麼多年,都沒有一點蛛絲馬跡,你小子怎麼會有?”
溫鯉搖了搖頭說道:“這本書的來曆,晚輩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小子手中的也確實是真跡,是富仁商行的當家送我的。晚輩就想知道如果拿這本《綿山七局》,能否換前輩幫晚輩一個忙?”
“富仁商行?”赤腳老人喃喃自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是,這麼多年富仁商行遍布天下,網羅無數奇珍異寶,這本棋譜真的落在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富仁商行當家朝九冤身上,也確實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