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燕枝執拗地搖頭:“若真如此,為何不肯先給我們解藥?”
“解藥不在此處。”顧元良沉聲,睃一眼蘇曜,又說,“你們人手眾多,我們總要留個後手,求得個全身而退。話說回來,我們夫妻二人敢這樣孤身前來,該已足夠表達誠意,隻想與女兒私下說幾句話,你們就這樣千般萬般的不肯,這是什麼道理?”
這話倒說得有些道理,連知他另有打算卻摸不清他究竟是何打算的顧白氏也被說服了幾分。
這樣的和談,總該是雙方都拿出誠意才對。
她於是看顧燕枝一眼,見她神情間也有所鬆動,忙趁熱打鐵:“燕燕,隻說幾句話,當我求你了。”
顧燕枝看看周圍林立的無蹤衛,警惕道:“隻在這個地方說話!你們若要帶我去其他地方,我不去!”
“好。”顧白氏不等顧元良反應,就點了頭。
顧元良不禁皺眉。
顧燕枝又道:“我……我隻待一刻!我沒有那麼多話可講!”
顧白氏再度點頭:“好,都依你。”
她這才鬆了口氣,想著就在無蹤衛們眼皮子底下,她爹娘總沒可能土遁將她帶走。
轉而看向蘇曜:“我就去說幾句話,你放心吧。”
蘇曜的臉色變得不大好看,她沒有多看他,再度向父母揚音,添了個要求:“我們說完話,你們必須把解藥給他,不許再提旁的條件了。至於保你們的命……自有我呢。你們若覺得他非殺你們不可,那本就是在劫難逃的事情,解藥哪裏保得了你們的命?”
是啊。
顧白氏知她說得在理,下意識地點頭,同時心底泛起一層酸澀。
這話在理,可哪裏像是對父母說的?
倒好像是兩軍對壘,她是蘇曜的謀士,在開誠布公地與他們擺道理。
她是真的不想要他們這爹娘了。
顧白氏垂眸,第三次做出允諾:“好,聽你的。一會兒……若你爹不肯給解藥,我來勸他,必定把解藥給你們。”
顧元良麵色愈冷,負手站著,一語不發。
顧燕枝小聲:“我去去就回。”
言畢,她提步走向他們。
顧元良見狀,神情略微鬆動了三分。
顧燕枝行至近前,顧白氏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燕燕。”
顧燕枝淺怔,感覺到母親的手在微微打顫。
顧元良的臉色仍不大好看,向蘇曜道:“幾千人鎮著這點地方,還怕我們跑了不成?讓他們退遠些,讓我們說說話。”
蘇曜略作沉吟,無聲地遞了個眼色,與顧元良咫尺之遙的無蹤衛退開幾丈,為一家三口留出了一片地方。
蘇曜亦退開數步,目光卻一刻不離。直至看著顧白氏拉著顧燕枝坐下,神情溫和滿目關切,他才稍稍放鬆了兩分。
“孩子。”顧白氏與她一道坐在溪邊的大石上,緊緊攥著她的手不放,“對不住……是爹娘對不住你。當年……當年你姐姐前一刻還跑跑跳跳,後一刻就死在了我們懷裏。我……我就看著她的血從胸口往外流,按也按不住……”
顧白氏回憶往事,紅了眼眶,語聲哽咽:“你姐姐攥著我的手說……‘娘,我疼’,這麼多年就跟噩夢一樣。你爹他……”
顧白氏邊說邊抬眼看向顧元良,這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時已走到石壁那邊去了,心事重重的模樣。
“你爹也一樣。”她喟歎,語中一頓,“為著這些,我們……”
“您別說了。”顧燕枝打斷了她的話,但口吻到底緩和了三分,“過往的不幸,我固然能體諒。可說句冷血的話……我連姐姐的麵都沒見過,更不曾有過半分感情,憑什麼是我來遭這些罪?您和爹爹養我一場,我們自此隻當兩清了吧。從今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