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幻聽得雲裏霧裏,半天才反應過來商宛優是在拿曆史映射她和柳元皓。不得了,也太抬舉她了吧,把她比作傳奇女子林徽因?不敢當不敢當。再說你又怎麼知道林沒有對金說過實話、狠話呢?
商宛優卻接著說下去:“所以,元皓之所以還在找你,是因為你一直吊著他胃口,給他希望,沒讓他死心。”
文幻頓覺冤屈,“我?吊著他胃口?拜托,我很早就告訴過他,我對他沒有愛的感覺,我們之間無關男女情愛。”
商宛優輕蔑地一笑,“如果真的不愛,就不應該再見麵。你繼續和他見麵,就是不讓他死心,就是別有用心。”
文幻氣急,“我和元皓認識十多年了,是很好的朋友,為什麼不能見麵?就因為現在你認識他了,要嫁給他了,我和他就不能做朋友、不能見麵了。這什麼強盜邏輯?你的心就這麼小嗎?你簡直……”
“夠了。”商宛優冷冷地打斷文幻,“讓我告訴你,世間的情要麼一往情深,要麼一刀兩斷,沒有中間路線的。”
文幻揮揮手,“得了得了,不要這麼文藝了,什麼中間路線亂七八糟的。實話告訴你吧,我心裏另有喜歡的人。我根本不想摻合到你和元皓的什麼商業聯姻之類的破事兒裏去。”
“那好,既然這樣,你就再也不要見元皓了。”
“這我不能答應你。”文幻嚴肅地說,“元皓他不是物品,不是你的私有財產,他是個獨立的人,他有他的自由。即便和你結婚,他也有權保留原先的朋友。你憑什麼剝奪我們的友誼?”
“不憑什麼。就憑你和元皓從小曖昧,就憑你口中所謂的友誼。男女之間哪有什麼友誼?你不是不懂,隻是裝不懂。你明知道元皓喜歡你,你用所謂的友誼綁住他,就是在害他、纏他。”
“你這是偷換概念!”文幻說,“什麼叫我綁住他?每個人都是自由的,不論愛情、友情,誰又綁得住誰?若元皓自己要跟我斷絕往來,我絕無二話,從此不見他就是了。可他並沒有這樣表示過。你自己沒辦法叫他聽你話,現在卻來怪我,你可笑嗎?”
文幻態度堅決,言辭犀利。商宛優卻仿佛毫不動氣,仍微笑著,“看,就知道你也不是省油的燈。說吧,要多少錢?你開個價,我如數付給你,隻要你不再見他。”
“誰要你的臭錢!”文幻氣極。她最恨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姐拿錢砸人,端著一副最禮貌的姿態說著最惡毒的言語。
“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人都是這副德性嗎?都這麼自私、自大、目中無人嗎?我真為你感到可悲。你還講什麼世間的情與愛?你眼中不是隻有錢與利益嗎?錢不是可以擺平一切嗎?對你來說一切不都是交易嗎?你這樣怎麼會有人愛你呢?怪不得元皓他不愛你。”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文幻感覺臉上一辣。
愣了半秒鍾,她才明白,商宛優剛才猛地扇了她一個耳光。
待回過神來,臉上的疼痛霎時銳利起來,文幻下意識地捂住臉,竟忽然摸到濕熱的東西,一看,手上有血。
商宛優手上的戒指劃破了文幻臉頰。
商宛優此時也呆了,看看文幻的臉,又看看自己的手。
文幻什麼都沒說,捂著臉站起來,轉身離開。
文幻不知自己此刻是該氣,還是該哭,或者該報警。她一時不會思考,不會判斷,隻捂著臉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口。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幹什麼。她想也許應該先去衛生間照照鏡子,看看臉上到底怎麼了。可她頭腦是迷茫的,心神是散亂的,整個人失魂落魄。她連衛生間在哪裏都不知道。
出了咖啡廳,來到電梯間,她忽然感覺有個人站在她麵前。
抬起頭,她看到陸楷原站在那裏。
怎麼是他?他怎麼來了?文幻恍惚地呆著。
陸楷原卻不由分說地上前扶住她,什麼都不問,隻簡單地說了一句:“我送你去醫院。”
這突如其來的拯救既溫柔又平靜,卻充滿力量。
電梯門開了。她不顧上問什麼、說什麼,隻茫然而順從地跟著陸楷原走進電梯,虛弱而綿軟地靠在他的身邊。
電梯徐徐下行。他摟著她的肩,低聲地安慰她:“不要怕。”
她模糊地“嗯”了一聲,意誌一下子鬆懈下來,兩行淚熱熱地流淌下來。
4.
陸楷原開車把文幻送到了最近的醫院。值班護士看了傷情,帶文幻去急診室處理傷口,讓陸楷原去交費辦手續。
文幻跟著護士往裏走,心裏很害怕。走了幾步,她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卻見陸楷原還站在那裏沒有離開,目光跟著她。
她這一回眸,兩人似乎都愣了一愣。目光交會的一刹那,彼此交換了太多太多的信息。這似乎就是那種異性之間產生化學反應發生的瞬間,那種男女關係突然發生某種改變的瞬間。
但那彼此對望隻是短短的一瞬。很快,護士領著文幻走進了急診室。門關上,陸楷原的臉消失在門後。
不知為什麼,這一刻文幻忽然不怕了。
某種內在的、精神性的東西在壯大,支撐著她,溫暖著她。一點點皮肉之痛又算得了什麼呢?
幸好傷口不深,隻是表皮劃破,不用縫針。醫生給文幻清洗傷口、消毒處理後,簡單包紮了一下,就說可以回去了。
文幻要走,醫生又臨時想起一百件事情,絮絮叨叨叮囑她:注意傷口清潔,防止感染,忌辛辣食物、少吃醬油,防止留疤……
文幻安靜聽著,心裏卻一點擔憂都沒有,甚至還有一點快樂。留不留疤也變成了很小很不重要的事情,或許留下小小一道疤也沒什麼不好,它會成為這個夜晚的記憶,她與陸楷原的共同記憶。
文幻從急診室裏走出來,看到陸楷原坐在外麵的椅子上等著她。
陸楷原一副很安靜也很泰然的樣子,沒有不耐煩,沒有焦急,但有關切。
“謝謝你陪我,讓你久等了。”文幻說。
陸楷原沒說什麼,看了看她臉上的傷情。
“疼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走?”陸楷原看了看旁邊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