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請纓(2 / 3)

進得議事堂後,努爾哈赤先扶著龔正陸在上座坐下,自己坐在了他的右下首,正了正臉色,說道:“龔師傅真乃神人也!您事先料得不錯:倭虜果然悍然出兵侵入了朝鮮!”

“唉!……數月之前,兵部就來了公函,告知我們建州要及時預防倭寇侵朝作亂……當時為師還就此事親赴沈陽城與顧養謙大人商議了一番邊防部署事務……顧大人卻認為為師是在‘杞人憂天’,過於多慮了……”龔正陸伸手撫了撫自己頜下白須,長長一歎,“如今看來,為師果是預料得不錯!—隻是,這又如何?為師倒是希望自己料錯了……唉!朝鮮和大明的百姓又要遭受刀兵之災了……”

“師傅真乃慈悲心腸……”舒爾哈齊聽了,不禁慨然說道,“您放心!有我和大哥在,絕對不會讓建州百姓遭到倭虜侵害的!”

“舒爾哈齊說得對!我們女真族的勇士是誰也打不怕、誰也打不倒的——那矮冬瓜似的倭虜算個什麼東西?”努爾哈赤也點頭讚許著舒爾哈齊的話,同時轉過頭來看向坐在他身後的那名朝鮮男子,對龔正陸介紹道,“師傅,這位是從朝鮮和我們建州接壤的鹹鏡道府衙門的尹思恩先生……他是逃到我們建州來避難的……他應該比較熟悉倭虜侵入朝鮮的情形了……”

“原來是朝鮮國尹大人……老夫龔正陸這廂有禮了。”龔正陸聽了,麵色一正,忙從堂中太師椅上站起來向尹思恩拱手一禮。

尹思恩一臉哀傷地起身回禮道:“小國難民尹思恩,惶惶如喪家之犬,能夠得到大明建州都督僉事大人的援手,已是感激不盡……龔老先生對倭虜情形但有所問,尹某知無不言。”

“尹大人在朝鮮鹹鏡道官居何職?”龔正陸問道。

“尹某覥顏屍居鹹鏡道左府使之職。”尹思恩臉上一紅,囁嚅道。

龔正陸聽了,心底不禁一驚:鹹鏡道左府使之職,乃是朝鮮國內正三品的官秩,亦是鹹鏡道的首席副職長官……如果連他這樣的官員都落荒而逃了,看來鹹鏡道應該已是陷落了!……他沉吟了一會兒,右手拍了拍膝蓋,喟然歎道:“想不到倭虜來得如此之快——連鹹鏡道都失守了……看來,他們逼近建州也就在這幾天了……”

“呃……”尹思恩語氣滯了一滯,臉龐漲得通紅,暗暗咬了咬牙,半晌才道,“龔老先生……實不相瞞——鹹鏡道暫時還沒失陷,但依尹某看來,也不過是早遲的事兒……所以……所以尹某就急忙投到建州來了……”

“哦?想不到尹大人倒很會‘見機而作’啊!”龔正陸沉默了片刻,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掠過了一絲深深的嘲笑。

努爾哈赤兄弟在一旁聽了,也是不禁麵露鄙夷之色。

“亞聖孟子有雲:‘知命者不立乎岩牆之下。’唉……尹某也是迫不得已,”尹思恩低低地垂下了頭,囁嚅著為自己辯解道,“您是沒見過那倭虜的厲害……那倭虜的‘神兵利器’實在可怕……隻須一點火繩,便‘砰’的一響,奪人性命於千百步之外啊……”

“他們的武器真有這般厲害?”舒爾哈齊半信半疑地問道,“居然能傷人於千百步之外?那豈不是妖術、妖物了?”

“那他們的武器可有咱們女真人的‘連環弩’厲害嗎?”努爾哈赤卻在一旁沉思片刻,忽然向尹思恩問道。

“連環弩?”尹思恩聞言,不禁一怔,“那是什麼武器?”

努爾哈赤見狀,便知他並未見過自己女真族的“連環弩”,於是站起身來,走到議事堂的照壁之前,伸手取下壁上懸掛著的一把弓弩,握在了掌中。

尹思恩定睛看去,卻見這把弓弩的形狀有些怪異:它的握柄比普通的弓弩要小巧得多,弓翅彎曲的幅度則更大,原來放箭的直木上沒有刻箭槽,下端憑空多了一塊枕木。細看之下,可見這弓弩似是硬木所製,弓翅卻為牛角打磨而成。

努爾哈赤拿起那弩在尹思恩麵前展示了一番,讓他仔細觀看了一遍,然後從腰間箭袋中拔出一把羽箭來,一支支塞進了弩下的枕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