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清你夠了,不要再說了!”站在身後的安子晉終於聽不下去,僵硬的麵容笑意全無。
但是借酒發泄的陳美清,怎麼會在這關鍵時候被打斷,轉向安子晉的目光,帶著幾分淒厲地嘲諷:“夠了?十五年前你被拒絕,喝醉的那晚在我家,怎麼沒說夠了?我才是夠了吧,十五年了,當你聽說沈夢澤根本沒在交往時,竟然叫我幫你追回她,嗬嗬,真諷刺……”慘慘一笑,仰頭就要喝手中的酒,卻被沈夢澤阻止。
“我對不起你是我的錯,有火就衝我來,你這樣懲罰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又算什麼呢?”淡淡一句,連沈夢澤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情形下是如何冷靜說出這番道理來,但陳美清卻下意識摸了摸隆起的腹部,怔然。
“好啊,我不能喝,那就你來喝吧!”陳美清轉身從桌上拎起調酒用的玻璃器皿,裏麵盛著剛兌下去的一整瓶白酒和若幹紅茶,舉到沈夢澤跟前,“道歉的話就別說了,真要有心,就把這些喝了,過去的事情就一筆勾銷誰也不欠誰,怎麼樣?我知道你不能喝酒,也知道你不能喝酒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不過,我今天就想看你出一次醜,這樣,以後想起來,我或許會覺得心裏舒服一點,畢竟,我忍了你十五年!”
包廂裏眾人都噤了聲,那一大瓶酒,別說沈夢澤一個弱女子,就是男人,一口氣喝光也不是開玩笑的,但誰也不想出這個頭,除了安子晉。
“陳美清你瘋了嗎?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晦暗不明的光線中,盛怒像一張巨大的網緊緊縛住安子晉,緊握成一團的手指上青筋暴起,仿佛隨時會跟著呼吸爆炸。
沈夢澤搖頭看了安子晉一眼,輕輕接過那玻璃容器,“隻要我喝了,從此以後就互不相欠,對麼?”
陳美清嘴角冷冷一動,沒有說話。沈夢澤於是端起酒,深吸一口氣,仰頭就往口中灌,安子晉在旁邊看著,卻來不及阻止。
那冰涼的液體沿著下頷一直滴落到脖子,弄濕衣襟,她大口喘著氣,咽著酒,旁若無人,把自己緊緊困在這一公升的玻璃世界裏,好像隻有這樣,那些被重新翻案的舊事帶來的苦難,才能被放逐、掩埋,不再被提起。
酒隻剩三分之一的時候,安子晉分明看到這具倔強的身子冷不防晃了晃,怕出什麼意外,他一掌打落了那容器,玻璃在地麵四下飛濺,穿裙子的女人們一陣亂躲,再看沈夢澤,她就像剛剛被從水裏撈上來似的,臉冒冷汗,瞳孔失焦,她在用僅存的意誌站立,好讓自己不在這關鍵的時候昏倒,然而突然灌下去的酒卻像故意作對似的,引得她一陣作嘔。
看到這混亂不堪的場麵終於感到一絲滿意的陳美清,喝光了杯中的酒,冷冷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擲,看著沈夢澤和安子晉道:“我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雖然是祝福的話,但表情卻全部半點祝福的意思,擦身從旁邊走過,淡淡甩下一句:“沈夢澤,美夢早晚都要醒,這個世界不會永遠隻圍著你一個人轉……”說完,那臃腫的身影便揚長而去。
“陳美清你夠了,不要再說了!”站在身後的安子晉終於聽不下去,僵硬的麵容笑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