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桀驁的少年雖然急切,但也並沒有忤逆老者的意思,而是半跪在他的搖椅前放軟了姿態。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人人唾棄的刺頭兒,也不再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後輩,向親近信賴的長輩撒嬌。
他蹲下來時,臉上猙獰的肉瘤和空洞的眼眶,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但卻並不顯得恐怖。
而躲在巷頭拐角的視線死角的元幼杉,此時就在默默聽、默默看著。
其實喜娃根本就不知道,他被人尾隨了一路。
他自以為絕對沒有人能跟蹤自己,殊不知特殊能力千變萬化,想要蒙蔽他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還是很輕鬆的。
元幼杉就這麼跟著她發現了暗道,又通過特殊能力一直跟著他的。
一路上她都在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不得不說,界於兩個圈層、或者說城區和混亂區的邊界,這個小鎮非常破敗,仿佛十幾年前經曆過什麼大災大難。
裏麵的人煙也很稀少。
除卻和喜娃打招呼的人外,她沒有看到其他人。
想必這是一個很早就徹底荒廢的小鎮,而那群被生物園驅逐的流民們,不知道怎麼找到了一個通道,穿過高牆來到了這裏。
從那些人的身上,元幼杉發現了一個和喜娃同樣的問題。
他們身體的畸變程度不低,身上的汙染力量比普通公民要強。
跟隨著喜娃一路往裏後,她就聽到了爺孫倆之間的對話。
從元幼杉的角度,她能清楚地看到那個躺椅上的老者,在看到他身上潰爛的紅斑後瞳孔微縮。
如果她猜得沒錯,這個老頭兒身上也有很嚴重的汙染病。
但他曾經應該是一個‘汙染種’,本身有一定的抵禦能力,所以並沒有形成的畸變包,可過高的汙染度很顯然已經讓他打到了徹底畸變失控的臨界點。
他身上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爛了,而這隻是‘畸變種’前身的一步。
元幼杉預估,老者身上的汙染度應該破了60,達到了聯盟劃分‘畸變種’的數額。
她知道按照聯盟的規矩,凡是汙染度超過60的人,都會被劃分為‘畸變種’特殊看照,但世界如此之大,總會出現幾個特例。
就比如她汙染度不足10,卻仍然覺醒了特殊能力、成為了‘汙染種’。
在汙染度超過60的人中,也有為數不多意誌力極強的強者,能夠壓抑住畸變和精神折磨,保持絕對的清醒。
這類人在經過聯盟和研究院反複測試、確認短時間內安全後,便可以取消特殊看照,仍然按照‘汙染種’的標準和權利生活在主城或邦國。
隻不過這類人雖然能控製自己,卻無法控製身體自發形成並擴散的汙染。
聯盟需要在他們的身體內部植入兩枚芯片。
一種是阻隔身為汙染源的他們,體內的汙染向外擴散、影響周邊的人和環境。
另一種是實時檢測他們體內汙染度的芯片,一旦上漲加速,或是上漲度超過1,他們就必須要重新去研究院做一次測試,確保意識清醒足夠安全。
任何一枚不植入,都會被強行按照‘畸變種’的對待方式處理,關押在研究院中。
祁邪就屬於這批超高汙染的人之一。
隻不過他更特殊。
那麼這個已經行將就木、甚至即將變成‘畸變種’的老者呢?
他的體內到底有沒有植入芯片,這些流民們的汙染難道都是他傳染的麼?
雖然距離得遠,也看不清老者的眼睛,但元幼杉莫名覺得不是他。
喜娃還在糾纏祈求著,偷聽的元幼杉已經深深記住了‘空地’、‘徐團長’這些詞。
她腳步向後挪動,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打算在附近找找所謂的開會點。
她有預感,那群人正在商議的事情一定是有關遠勝集團的,說不定自己的疑惑就能趁此解開。
就在他輕手輕腳挪動時,已經拒絕了喜娃好幾次的老者忽然抬起頭,那張老樹皮般的臉孔徑直對著元幼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