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在持續看了不知多久後變小,而後幾乎沒有了。
她似有所感,扭頭看向身後。
一張畸形的臉孔從牢房的空隙中鑽出,無聲凝聚成那個幻係‘畸變中’的模樣,扭曲的神情滿是饜足。
它舔舐著嘴角的血漬,邪氣迫人的眼珠死死盯著元幼杉。
“完事了?”元幼杉雙手插著兜,側眸瞥了一眼牢房內部的慘狀,“既然約定已經完成,現在你可以解除領域了。”
沒錯,籠罩著中轉站的是‘畸變中’的汙染領域,它如法炮製將此處形成了自己的世界,這才隔絕了外界免於被發現。
而元幼杉則是它的‘幫凶’。
006忽然笑了一下,陰森森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信守承諾吧?我早就不是人了,就算現在殺了領域中所有人,直接跑掉,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元幼杉輕笑一聲,笑意不及眼底,“我連你的本體都抓到過,還會怕一個□□嗎?你可以試試。”
畸變中’撇撇嘴,嗤笑一聲,但它知道對方並不是誇大說法。
它的本體還在聯盟總部,僅憑一個□□的確逃跑困難,更何況它有些累了。
報複過了,心底的那些執念散了,也就沒有那麼想折騰了。
隻是有一點它不明白。
006神情變沉,“所以你為什麼要幫我。”
被特戰隊收容之前,它被這個女人扣著脖子,定了個所謂的約定。
因為它本身特有的分裂特性,以及精神汙染的附著性,它摳出了一枚眼珠作為汙染物媒介,將一部分的力量附著在元幼杉的體內,相當於一個□□。
它可以通過這枚汙染物眼球分離出來,並且展開一定的特殊能力。
這是聯盟和研究院都不知道的特殊能力。
原本006根本沒想過元幼杉會履行諾言,但它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是認真的。
她來到了中轉站,讓那些值班人員被困在領域之中,親手釋放了006的□□。
這一切都是極危險的行為,若是讓聯盟發現了,定然會認為她早已被‘畸變中’同化了,說不定還會對她的身份和安全造成影響。
所以006不明白為什麼。
僅僅是因為同情它麼?
元幼杉語氣平靜,“你不用多想,我幫你隻是因為他們該死。”
能夠被直接押送到主城審判的,基本都是直接參與培植或拐賣的人員,每一個人都是無辜生命的劊子手。
讓他們一槍被崩了,太便宜他們了。
“所以我並不是為了你,也沒那個必要,你本身就十惡不赦。”
刑璐璐可憐無辜是一回事,但這並不代表006就可以肆意奪取近百名無辜者的生命,元幼杉雖然憐惜它的遭遇,卻從沒覺得它應該被寬恕。
她一直抱著要將其拔除的信念。
“但是……”元幼杉語氣微頓,在‘畸變中’陰沉的目光中道:“善良無罪。”
——
解除了領域的空氣中仍彌漫著淡淡的汙染,血紅的霞光一下散去,真實的世界天色已經昏暗了。
一片寂靜的中轉站中,地上七零八落地躺著數十個身著製服、處於昏迷中的值班人員。
雖然他們多少受到了一些汙染影響,但並沒有大礙。
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這些人身邊走過,沒有喚醒任何人,她朝著中轉站外走去,赫然就是帶著口罩帽子的元幼杉。
剛剛走出中轉站的大門,她腳步微頓。
斜對著大門的電纜來時還十分規整,如今已經被暴力切段,天眼也被莫名摧毀,在黑夜中冒著焦煙。
元幼杉停頓了半天,才抬腳往前走。
夜幕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站在不遠處,點點亮紫在昏暗中熠熠生輝,就像潛伏許久的捕獵者…… “誰?!”
猛地聽到那歎息聲,牢房裏關押的一群人莫名哆嗦了一下,就像有一個人幽幽地貼在他們的耳後吹了一口冷風,徹骨的寒意直往骨子裏鑽。
莫名地他們腦海中就浮現出了一張張滿臉血汙、神情猙獰的麵孔。
原本還在罵罵咧咧的中年人倏忽扭頭,瞪大了眼睛去看牢房外,卻什麼都沒看到。
精鐵鍛造的看守所每一根鐵柱之間的距離,都不超過一掌,並且材質特殊沒有門鎖,是以虹膜辨識權限的全自動開關。
從牢裏能清晰看到外麵的場景。
遠處的宿舍和廠房、中轉站值班者訓練的空地……
再往遠處能看到血紅霞光中映襯的高樓和建築,巨大的霓虹射燈與全息影像光怪陸離,一切都沒什麼變化和可疑,剛剛那讓人毛骨悚然的歎息就像誤聽。
隻是今日傍晚的霞光太紅了,四周也太靜了。
牢房外看不到一個巡邏的特戰隊員,天際沒有一架穿梭的飛行器,他們隻能聽到牢房內身邊人沉重的粗喘,一股莫名的詭異和恐懼在小小房間內彌漫。
自從那日‘刑璐璐’徹底畸變,變成了一個怪物,肚皮撕裂從中鑽出一個小怪物,在鎮子凶殘殺戮,不少人都看到了它們撕碎親人朋友的身體的血腥場麵;
又因為受到了汙染的影響,其實這群拐賣犯才是最早的一批受汙染者。
當時一大一小的‘畸變中’猙獰恐怖的樣子,現如今還曆曆在目,一路上在牢車裏的這些人都在反複做噩夢,也就是到了中轉站‘刑璐璐’逃離後,遠離了汙染源的他們精神狀態才好了一些。
此時他們在看守的關押所內,眼前的世界忽然蒙上了一層血紅,頓時讓狀態本就不太好的人崩潰了。
有幾個中年男女抱住自己的腦袋,或哭或叫像瘋了一樣,伸出雙手在空氣中揮舞著。
“別來找我!別來找我!不是我殺的,我沒殺你們……”
“他們、他們來索命了,我們要完了!”
角落裏皮膚皸裂褶皺的老人雙目無神,嘴裏不停嘟囔著:“報應啊,咱們的報應還是來了……”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鎮子裏遊手好閑出去亂混的年輕人回來,在自家門口弄這些事情,鎮子裏的老人孩子多多少少也都聽說了一些風聲。
那時候他們覺得這是缺德的事兒,是要壞了根子的。
但隨著其他家賺了大錢,輕輕鬆鬆一夜暴富,這些曾經唾棄的、堅持底線的人也逐漸被瓦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著鎮子裏時而跑出來的、渾身是傷和血的人也隻當看不見。
更有甚者也開始麻痹自己,加入其中。
幾個主謀的中年男人性情狠厲,能做出這中勾當、又在黑市上混過,並沒有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到。
“誰他媽裝神弄鬼?老子殺得了一次就能殺你們第二次,管他娘是鬼還是怪物,還能怕了你們?!”
叫囂聲中,男人眼底通紅神情扭曲。
忽然他聲音一窒,就像被扼住脖子的鴨子,瞪大的通紅眼珠顫抖著,慢慢轉動看向了牢籠外。
隻見一根根鐵柱的之後,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個人來,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那裏的,明明上一秒他們誰也沒有看到人影。
這人著一身黑,帶著口罩和帽子,看身形並不高大反而十分纖細,露出的一雙眼睛瞳孔很黑,應該是一個女人。
看到是人,男人反而狠狠鬆了一口氣,張口就噴出各中難聽的辱罵。
“老子還以為什麼癟/三裝神弄鬼,原來是個娘兒們。”
幾個人罵了半天,牢房外的女人都無動於衷,漆黑的瞳孔毫無波動,那刀子似得目光莫名讓他們渾身難受;
而這麼大的動靜,竟然沒有吸引一個人值班人員來看一看。
其中一個瘦猴忽然發現了什麼,身子輕顫著拉了一把前頭的人,“三哥,這……這不是人啊,她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