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霧靡靡,芳草萋萋,白雪皚皚的雪山之下,蔥蔥鬱鬱的綠林之間,一群羊兒如同一團團白色的雲朵,散布在溪邊的草地上,低頭啃食著腳下豐茂的青草。
羊群旁,鋪著羊皮襖的大青石上,躺著一名矮小的牧羊人,他胡渣滿腮,身形瘦小,著一身白色麻布衣,配黑色長褲,小腿上打著繃帶,大概是因為常年風吹日曬,皮膚略顯粗糙。
這個牧羊人名叫洪鍋,雖然已有二十五歲,身高卻和八歲孩童一般矮小;此時的他正抖著大腿,嘴上叼著一節狗尾巴草,悠閑地望著天空中緩緩而動的流雲。在溫暖陽光的沐浴下,漸漸的,他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仿佛將要熟睡過去。
“嗷-唔-”
林中突然傳來一聲狼嚎!
洪鍋聽言,驚得連忙起身,舉起身旁的木棍,大喊了一聲“阿黃!”,草叢中,一條匍匐的黃狗聽聲,迅速奔來,擋在羊群之前,迎接著危險的到來。
片刻之後,從樹林之中,走出一隻豺狼,它毛發雜亂,身形消瘦,軀幹的毛皮禿了幾處,留有數道傷痕,幾坨豪毛粘黏一處,模樣十分狼狽,隻見它晃晃悠悠,小心地向前挪步,試探性地靠近羊群……
雙方僵持了數時後,洪鍋才發現這隻狼並沒有同伴,
“哼!”洪鍋冷笑一聲,稍顯放鬆。
隻見他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站在那塊大石頭上,唱起山歌來:
“妹妹窗前坐,
心中想哥哥,
哥哥他白天來耕作,
見不到哥思念哥,
妹妹我好難過!
妹妹窗前坐,
心中想哥哥,
晚上與哥鑽被窩,
鵝鵝鵝鵝唱山歌,
暖和又快活啊又--快--活……”
洪鍋扯著嗓子不停的幹嚎,邊唱邊抖,歌聲撕心裂肺,似老鴉慘叫,如破鑼亂捶,極其難聽,嚇得那狼不敢靠前。
對峙片刻之後,那狼受不了洪鍋的刺耳慘吠,竟吐了出來,酸水淋了一地,隨即甩了甩腦袋,垂頭喪氣地撤回林中;
洪鍋望著遠去的狼,得意的笑了笑道:“媽媽的,一隻狼也敢來跟爺爺找茬,有種來一群啊!”
話音未落,突隻見林中塵煙滾滾,吼聲震震,無數的腳步聲震耳欲聾,越來越近,直奔林外而來。樹林之上,數隊鳥群由遠及近,騰空而起,劃破天際,飛向遠處。
“不好!”
見此陣仗,洪鍋嚇得慌做一團,連忙躲到大青石後,又趕緊將兩指塞入口中,吹了聲響哨。
那條黃狗聽哨,連忙也躲至主人身邊。此刻,羊群早被嚇得四散而逃,洪鍋抄起木棍橫在身前,以防不測……
“蹬--蹬--蹬--蹬--蹬--蹬---”
踏地之聲,如暴風驟雨,愈來愈近,穿至林外,隻見數不清的野獸從樹林中馳來,如洪流一般傾瀉而出,在大青石前分作兩股,分別向左右兩邊而去……
洪鍋側目而視,無數鹿,獐子,狐狸及野兔等草食類野獸,連綿不斷,從身側飛奔而過;
過了片刻,洪鍋從大青石後探出腦袋,伸長了脖子,手搭涼棚,極目遠眺,隻見幽暗的樹林深處,隱隱泛著並不明晰的綠光,渾濁不清的獸吼聲低吟著,伴隨著陣陣寒風,從林中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
雖然從小便在這山林之中放羊,雖然多次隨著交好的獵戶深入林中,雖然山中的一草一木,洪鍋這位山中長大的孩子都頗為熟識,但這種獸吼聲,洪鍋卻從未聽過。
“什麼鬼在叫啊?”
洪鍋心中默念著,不覺背脊隱隱發涼,他吞了口唾沫,不敢多想,也顧不得散失的羊群,慌慌張張往山下而去.........
2
走出山林,洪鍋來到零叮村口開闊的平地上,此時無數草食的野獸正彙集於此,引來無數村民的圍捕。
矮小的洪鍋跑向前,瞬間被掩沒於捕獵的人群中,他吃力地穿過比他高出半截的人牆,費了吃奶的力才擺脫了眼前混亂的場麵,終於上了一處土坡,穿過大門,進入零叮村內。
零叮村建造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山丘之上,由構築在石基之上的木牆環繞。牆內箭塔林立,遠看倒似一座城堡。這座山村與尋常山村完全不同,與其說是村落,倒不如說它是村堡更為合適。
洪鍋穿過無數散布在村內的低矮的草房,趕著羊繼續前進,又上了一塊高地;
高地上有幾幢連體的磚砌樓房,共有兩層。外廓被籬笆圍了一圈,形成一個獨立的小院,院落中擺放著一副空兵器架,上麵蛛絲纏繞,牆角邊靠著幾個長著青苔的巨大石鎖;顯然,這間屋子的主人是個練武之人,一個好久沒練過武的人;
洪鍋將羊群趕入屋側的羊圈後,便進到籬笆院中,去敲正屋大門;
“咚咚咚咚!”
“咚-咚-咚!”
洪鍋敲了半天,並沒人應,側著腦袋往門上貼耳一聽,隻聽得內屋之中,床板吱吱呀呀的激烈搖曳,隱隱約約有男女喘息之聲,頗為痛苦,好似正在搏鬥……
“砰~砰”
伴隨著兩聲脆響,床板折裂塌落;
“誰呀!”
一聲蒼老渾厚,略帶疲憊的吼聲從屋內傳出,顯然有些慍意;
洪鍋恢複正常的站姿,清了清嗓子道:“村正(即村長)!是我!洪鍋!出大事啦!”
身材魁梧,須發蒼蒼,肥胖發福,年已九旬的村正邊提著褲子,邊將門打開;
麵色潮紅,滿頭大汗的他望了望天,又望了望洪鍋,眯眼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洪鍋平素還是很懼怕村正的,被他這麼略滿帶怒氣的一問,緊張得一時語塞,正在組織語言之際,餘光卻穿過門縫,掃入屋內,瞄見一個倩影從堂前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