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膽行為出乎我們所有人意料,當然包括謝困難。就連春蘭也沒有料到妹妹會來這一手,她首先對墨蘭斥責道:“你這個死丫頭,怎麼能這樣輕率!”
我朝林主任看了一眼,隻見他的臉紅得象豬肝一樣,尷尬得要命。
墨蘭這丫頭的動作太突然,謝困難絕對沒有料到她會來這一手,因此竟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發愣。也許是因為第一次被女人而吻吧,他被墨蘭的這種突如其來的行為弄得手足無措,狼狽不堪。隻見他滿臉通紅,仿佛他就是一個第一次行竊的小偷,在公眾埸合被人抓住了一樣,自覺顏麵掃地,連頭也不敢抬。過了半天,才緩緩抬起頭,先是偷偷朝林主任看了看,然後又朝我瞅了瞅,顯得極其難堪。也許是見大家並無起笑之意吧,他朝墨蘭掃了一眼,然後對她大聲吼道:“你這是幹什麼?還象個沒出嫁的大閨女嗎?我可得警告你,你既然加入到武術培訓班裏來了,我就是你的師父,俗話說得好,‘事師如父’,你得給我放規矩一點,不許在師父麵前太放肆,否則我會狠狠地收拾你的!”
不想墨蘭絲毫也不感到羞澀,而是嬉皮笑臉地朝眾人掃了一眼,說道:“你們是怎麼了?為什麼專門往歪處想?我這是對師父的尊重,是一種光明正大的禮節性的表示。謝大哥不是說了嗎,徒兒對待師父要象對自己的父親一樣,那好呀,我作為一個‘女兒’,吻一下自己的父親值得你們這樣大驚小怪嗎?而且,現在我已經剃光了自己的頭發,成為一個‘小和尚’了,和尚講四大皆空,強調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所以說,本‘和尚’跟師父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男女授受不清’的問題了……”她說罷,又朝林主任看了看,接著說,“接吻在西方國家可不是隻有男女才有那種親蜜的表示,而是象我們中國人握手一樣再平常過的禮節。我在家裏,就沒少吻過自己的老爸……”
林主任對自己的小女兒的辯白當然隻有附合了,說道:“困難,你也別太介意,這鬼丫頭看西方電影多了,中毒太深,思想太前衛,有時發起瘋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在家裏,兩個丫頭片子也經常是這麼瘋瘋癲癲的……”
春蘭馬上反駁道:“老爸,我可比妹妹老實多了……”
謝困難慢慢從羞窘中緩過神來,又對這對孿生姐妹說道:“好了,這次我就原諒你們,不過,墨蘭,你這個瘋丫頭可得跟我記住了,我謝困難可是個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以後絕對不許再出現這種事情,不然,你將會看到我會怎麼樣收拾你的……”
“是!師父,徒兒再也不敢了。”墨蘭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雙腳一並,朝謝困難敬了一個舉手禮。不想她敬罷禮後,又加了一句,“你的臉又不嫩葡萄,你以為我喜歡啃呀?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啃你這張核桃臉了……”
聽了她的俏皮話,把我和林主任都惹笑了,謝困難的臉卻再一次紅了起來。春蘭忙揪著墨蘭的耳朵,說道:“快走吧!再招惹‘師父’生氣的話,以後會有你的好果子吃的……”
兩個丫頭嘻嘻哈哈地離開了,我們又開始討論有關培訓班的具體問題……
後來,武術培訓班又招收了十六個女學員,加上原來定下來的五十名男學員,培訓班的學員總數為六十六名。名單公布後,婦聯的胡主任還打來電話,對我們“知錯能改”表示讚賞。當然,盡管還有不少因未能進入培訓班的女孩子以及她們的家長仍然有意見,但總的來說還算平靜。於是,我們決定舉行一次開班典禮儀式。
開班典禮的前一天,我給謝書記和史部長都打了電話,希望他們能來出席典禮,為新成立的武術培訓班講幾句鼓勵的話。不想謝書記卻將我罵了一頓,說道:“你這個家夥是不是想讓我當‘老虎’,好讓困難這個‘小狐狸’狐假虎威?我可不上你的當,如果我真的出席了你們的典禮,以後全地區任何單位凡是有個芝麻大的事情,我可就都得要出麵了,否則大家都會說我謝某人的心裏隻有自己的寶貝兒子!你想,到了那時,我謝東山還能在臨江立足嗎?”
我說:“我聽人說,你很有可能上調到省裏去,不能在臨江立足怕什麼?”
謝書記一聽,忙說:“你這又是從哪裏聽到的小道消息?不要胡說,沒有的事……”過了片刻,他又說道,“這樣吧,我自己雖然不會出席開班典禮,但我會讓宣傳部的黃部長到會表示祝賀的,他出席可是名正言順啊!”
開班典禮定在體育培訓中心廣埸舉行。為了造勢和宣傳,我們特地將在家度暑假的中小學生招來湊熱鬧。由於人數眾多,加之對廣埸的舞台進行了裝飾,所以整個會埸的氣氛顯得十分熱烈。開班典禮由林主任當司儀,我作為主持人。當地委常委兼宣傳部長的黃如釗走上主席台後,林主任便宣布開班慶典正式開始。頓時鼓樂喧天,鞭炮齊鳴,整個會埸歡聲一片。參加慶典的中小學生們,情緒都顯得很激動,又呼又叫,又蹦又跳,陣陣聲浪宛如澎湃的海濤,在廣埸橫空而起,假如廣埸上空有頂棚的話,肯定會被這股浪潮掀翻。林主任通過麥克風不停地呼叫“靜一靜”,才好不容易讓會埸安靜下來。於是,他宣布地委常委、宣傳部黃部長講話。黃部長站起身,在熱烈的掌聲中走向講壇,到了講壇,他從口袋裏掏出講稿,我一看,不禁吃了一驚,我的天!他的講稿有十好幾張紙!看來,他為了完成謝書記交給他的任務,倒是很花費了一番功夫的。在一片熱烈的掌聲過後,他開始了他的“賀詞”。他先從武術在我們中國的曆史地位講起,一直講到臨江之所以被稱之為“武術之鄉”的來龍去脈,最後才轉到我們成立武術培訓班的目的、意義和任務。當然,他作為地委常委兼宣傳部長,絕對不會忘記教導大家一定要明確練習武功的目的,要嚴格遵循武德。練功的目的是什麼呢?他講了十幾條,概刮起來不外乎就是兩點,鍛練身體和報效祖國。遵循的武德又是什麼呢?他也講了十幾點,歸結起來就是一點,即不恃武欺人、不打架鬥毆。他的報告拖泥帶水地講了一個多小時,他本人已是汗流浹背,而台下麵的小聽眾們則坐立不安,紛紛跑到樹蔭下躲避陽光,甚至已經在操埸玩起了“武術比賽”。他的懶大娘的裹腳布似的講話好不容易講完了,得到的隻是稀稀拉拉的掌聲。當林主任對著麥克風中宣布由武術培班的教練謝困難的講話時,喧囂有廣埸頓時安靜了下來,並爆發起雷鳴般的掌聲。
當謝困難從我麵前經過時,我輕聲對他說道:“講話時盡量用普通話。”
謝困難朝我點了點頭,便走到講壇前,用手掌聲雷動拍了拍麥克風,然後盡量憋著腔調,試圖用普通話,但一開腔,他的山西棒子腔還是改不了。他大聲說道:“俺(我)不是當官的,所以不能象當官的人那樣用教訓的口吻給大家講話,更不會象黃部長那樣作長篇大論的報告……”他說到期此處,台下立即爆發起一片笑聲。我朝黃部長斜睨了一眼,隻見他的臉瞬間變得通紅,顯得十分尷尬。我見黃部長的這副模樣,對困難的這種不注意埸合的信口開河也感到不滿。人家是地委常委,又是分管文教體衛片的最高首長,你就是再有意見,也不該在這種埸合表現出來呀!本來,象他這種地位和身份的領導,完全沒有必要出席我們的這種慶典活動的,隻是受了謝書記的委托才屈尊蒞臨,這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很高的規格了。他發言是長了一些,教訓人的口吻是多了些,但其本意還是來為我們捧埸助陣的,你謝困難又何必借發言之機對人家冷嘲熱諷?謝困難似乎並沒有發現黃部長的情緒變化,繼續說道,“俺(我)隻講兩句話:一,俺(我)既然挑起了武術培訓班教練的擔子,就不管是爬山還是下坡,一定要將擔子挑到目的地;二,俺(我)保證,兩年或三年之後,在俺(我)們臨江地區的武術培訓班裏,將會出現2到3名全省或全國武術冠軍!俺(我)的話完了。”
台上台下響起了暴風驟雨般的掌聲!
後麵的儀程是武術培訓班的學員代表講話以及文藝表演。黃部長說是還有事情,要先走一步。臨走時,他對小聲對我說道:“困難同誌還不成熟,難怪有人說他是‘夾生苕’!你們可不能因為他是地委主要領導人的兒子就放鬆對他的要求呀,比如說,他表態說我們的培訓班裏將出現2到3名全省或全國武術冠軍,就太保守嘛!我們臨江有七縣兩市,是全省最大的一個行政區,而且又是‘武術之鄉’,在全國性的武術比賽中能得多少獎項可以不管,但在我省的武術比賽中如果僅拿兩至三塊金牌,象話嗎?那不叫勝利,而是徹底的失敗!”
聽到黃部長的話後,我的心不免一緊,他這是在挑刺呀!我不但為自己擔心,更為謝困難擔心,我們以後的麻煩可就多了!
黃部長走了之後,我跟林主任把我的擔心告訴他,不想他一聽,卻若無其事地說:“你放心,黃部長的為人我清楚得很,雖然對下麵管得嚴,但對上則唯唯諾諾。他就是對謝困難有意見,也不會有什麼真動作,因為他不看僧麵看佛麵,他能不買謝東山的賬?”
我說:“你呀,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當然不會明著對謝困難怎麼樣,但找我們兩個瘌痢頭上的虱子總是可以的吧?他要是三天兩頭跑來視察、檢查,今天說謝困難這樣做不行,明天又說那樣做不行,要我們讓謝困難改正,而困難又是個認死理的人,會輕易聽我們的嗎?真的遇到這種情況,你說怎麼辦?”
“不會吧?黃部長怎麼可能會是這樣雞腸小肚的人?”
我說:“那我們就等著瞧吧!”
開班慶典後,武術班的學員便正式開始訓練了。根據謝困難的要求,我們將體育培訓中心的已經改作倉庫的大食堂加以修整,作為武術班訓練場所,又撥出幾間房子作為武術學員的集體宿舍。培訓班的學員多半都是初中生,少數為小學高年級的學生,此外還有象春蘭和墨蘭兩姐妹這樣的高中一年級學生。由於春蘭和墨蘭年紀較大,所以謝困難便指定她們為訓練班的正副班長。本來,按照謝困難的要求是要先對學員進行100天的封閉訓練,然後再分時段進行授課和訓練,但是,由於學員都是在校學生,不可能達到他的要求,所以他規定每天淩晨三點至六點和下午五點至八點為練功時間。每天除了到學校上課之外,其他時間必須在培訓中心活動,並規定在100天訓練時間內,不許同任何人見麵,包括自己的父母親及所有的親戚朋友。當時他宣布這些紀律時,我和林副局長也在場。對他宣布的這種嚴格紀律我們當然隻能表示支持。當他宣布完以上紀律後,便大聲對這些小學員問道:“大家能不能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