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就在這時,趙鵬程的大哥大響了,他接過電話後,對我說:“白局長,地區公處的黃處長已經到縣裏了,我得趕回去……”
我說:“黃處長肯定也是為老朱的兩個孫子的事而來的,不如叫他趕到殷家埠來吧!現場就在這裏,要解決問題,就應該到現場來。為了官場上的那一套虛假的應酬,會影響工作的。不要回去,叫他趕快趕到殷家埠來!”
趙鵬程道:“那樣恐怕不禮貌吧?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地委常委呀!”
我說:“老黃那個人我非常了解,他不會在乎這些的。我相信他是奉謝書記的命令來的,為的就是了解老朱的兩個孫子不見了的這件事,這有什麼客氣好講的?叫他來!”
趙鵬程撥通了縣委辦公室的電話,說道:“我正在朱毛苟同誌的家裏,地區文教局的白局長也在這裏,你們轉告黃處長,就說是白局長的意思,讓他們趕到殷家埠來,我們在這裏等他們……”
趙鵬程是在耍滑頭。要是在平時,我一定會將他奚落一番。作為一個堂堂的縣委書記,對上麵的來人竟是如此卑恭,真令人汗顏!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我當然不好說他什麼了。
大概是黃處長聽說我現在正在朱毛苟的家裏而要跟我通話吧,趙鵬程將大哥大遞給我,說道:“黃處長要和你講話……”
我接過大哥大,隻聽黃處長問道:“孩子是不是真的被人綁架了?”
我說:“肯定是遭綁架了……你既然是為這件事情來的,那就趕快趕到殷家埠來吧,讓趙書記到縣裏去接你,是不是架子也太大了一點?”
黃處長聽了我的話,發出了爽朗的笑聲,說道:“我是什麼人你老兄還不知道?我到了新豐,處理朱毛苟同誌的孫子的事是一個方麵,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縣公安局立即將謝困難放出來。我現在正在同陳安平縣長和公安局的陳應龍局長商量這件事,既然你要我立即趕過去,我馬上出發就是了……”
我剛放下電話,朱毛苟茶幾上的電話響了。他慌忙拿起聽筒:“你是明山吧?情況怎麼樣?……什麼?兩個孩子的確是被人綁架了!現在人在什麼地方?……在老祖廟……好知道了……”
不等朱毛苟放下電話,趙鵬程立即從他手中接過電話,對讓明山問道:“我是趙鵬程。你們同綁匪見麵了沒有?架者是什麼人?……還不清楚……他們提出什麼條件沒有?……不準報案……還有呢?立即準備五萬元人民幣……真是獅子大開口呀!還有什麼嗎?什麼?其他條件到時再談?……好,我知道……你們先不要激怒他們,具體行動我們正在考慮,你們可以告訴他們,他們的條件我們會考慮的。同時,你們還要想辦法告訴他們,一定不要傷害小孩!”
趙鵬程放下電話,立即對周副局長說道:“你快去通知老鄉,叫他們不要再尋找了,讓他們都回家去。”
周副局長答應了一聲,就走了出去。
趙鵬程又拿起大哥大撥通了縣委辦公室的電話,要他們想辦法告訴黃處長,經證實,老朱的兩個孫子是被壞人綁架了。講完後,對我問道:“謝書記可能也在等侯消息,是不是將此事告訴他?”
我說:“當然要告訴他。”
他便將手中的大哥大遞給我,說道:“你跟他講吧!”
我說:“你是堂堂正正的縣委書記,由你告訴他不是更好嗎?何必講這種客氣。”
他笑了笑,說道:“雖說我是新豐的縣委書記,但自己管轄的地方連續發生這麼多事情,真的令人倍感慚愧……”
我說:“你是怕挨罵吧?其實,下級向上級彙報工作,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管是受表揚,還是挨批評,都是領導對你的愛護。因此,作為下級,必須是有一說,有二說二。你是臨江地區縣委書記中的‘老油子’了,應該知道老謝的脾氣。你要是有事瞞著他,他絕對饒不了你……”
趙鵬程說:“不,你錯怪我了。老朱的孫子不見了之後,我一直同謝書記保持聯係。我隻是考慮到你同他關係不一般,才……”
我說:“我懂,你是要給我麵子。但你是新豐的縣委書記,現在又在現場指揮,具體情況當然應該由你向他報告和請示!”
趙鵬程無話可說了。他正準備撥號,朱毛苟忽然對他說道:“就用我的電話打吧!”
趙鵬程道:“你是私用電話,而我這大哥大是公家為我配的……”
他說著,就撥通了謝書記的電話。很快便傳來謝書記的聲音:“我是謝東山……”
趙鵬程便對著手機,將老朱的兩個孫子已經證實是遭人綁架的事告訴他。然後說道:“……是的,我已經同黃處長取得了聯係,他們很快就會趕來。好的,我們一定要竭盡全力解救人質。好,我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辦,隨時向你報告。”
趙鵬程放下電話後,立即將謝書記的指示對我們重複了一遍。
原來,謝書記自接到我的電話後,便堅信兩個小家夥是被人綁架了,而且斷定同陳富田案有關,所以當時就命令黃處長帶一幫人趕到新豐。現在,他聽了趙鵬程的報告後,又指示,不但要保護人質,而且要生擒綁匪。他認為,綁架朱毛苟的孫子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為了弄清事實真象,不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一定要留下活口,以利對陳富田流氓團夥的打擊。謝書記的這些指示,是趙鵬程以後告訴我的。當時他考慮到讓明理等人都在場,隻是含含糊糊地告訴大家,謝書記要求一定要保證人質的安全,同時要求對綁匪要力爭活擒。
在外麵搜尋孫子的袁桂花回來了。她聽說孫子是遭受綁架的消息後,顯得十分激動,一進門被哭哭啼啼地尋問是什麼人幹的。殷家埠的村民們聽說毛毛和貝貝是遭人綁架的消息後,也紛紛趕到朱毛苟的家裏,,個個都義憤填膺,罵聲一片。殷麻杆對趙鵬程大聲說道:“趙書記,你告訴我,綁匪現在在什麼地方?我發動全村老百姓去將他們包圍起來,讓他們插翅難飛!”
趙鵬程叫大家不要激動,他告訴大家,現在雖然已經知道兩個孩子確實是被人綁架了,但情況仍然不十分明了,為了人質的安全,任何過激的行動都可能產生對人質不利影響。為此,他勸大家要相信地縣公安部門一定會將兩個孩子救出來。經過他的工作,殷家埠的村民們才好不容易散去。
就在趙鵬程叫縣刑偵大隊長吳先鋒通知刑偵大隊的幹警立即趕到殷家埠時,地區公安處的黃處長和縣公安局的陳應龍局長的車了出現在朱毛苟的宅院前。令人頗感意外的是謝困難也同車而來。
當他們一行人走進廳堂時,雖然黃處長是地區公安處處長,又是地委常委,但除了趙鵬程、周副局長和吳先鋒忙著同黃處長握手寒暄外,我和朱毛苟以及袁桂花則將注意力全放在謝困難的身上了。朱毛苟和袁桂花注視著謝困難,幾乎同時說道:“你跟你父親年輕時的形象就象是一個模子是倒出的一樣,長得實在太象了……”
我對謝困難問道:“這幾天過得還不錯吧?”
他朝陳應龍瞟了一眼,語含譏諷地說道:“我也是被‘綁匪’綁架的,既然是被綁架了,能過得好麼?”
陳應龍一聽,臉上露出了尷尬之色,說道:“小謝同誌,你怎麼能這樣講話?我們可是請你去了解情況的,在問題沒有得到澄清之前,雖然讓你受了一點委曲,但將問題弄清楚了,這對你也是一件好事呀……”
謝困難冷笑道:“是好!這正是你們的高明之處。你們為了給陳富田這幫流氓以喘息之機,才將我以莫須有的罪名帶到公安局,並被關進了看守所,這樣的好事確實讓我受益不淺。如果不是你們將我關進看守所,我還真的不知道‘警匪勾結’是怎麼回事。我算領教了你們的厲害,如果我不是謝東山的兒子,你們恐怕也會象對對別的犯人那樣,不被你們整死,也會脫掉幾層皮。不過,我真得好好感謝你們,你們的所作所為,至少讓看清了共產黨裏還有你們這幫‘能人’……”
陳應龍聽了他的這番話後,氣得不行,隻見他臉色一時青,一時白,好象是不小心而吞進了一顆硬核桃,被卡在喉嚨裏,上不得上,下不得下,一副難受的樣子,讓人看了既覺得好笑,又有些難受。他朝黃處長看了看,又掃了我一眼,好象是想對謝困難發火,但還是忍了又忍,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然後裝出一副大人不與小人計較的模樣,幹笑了笑,才對謝困難說道:“小謝同誌,你說話真是太沒有輕重了。你攻擊我陳應龍,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你應該知道,公檢法機關,是無產階級專政工具。你所講的這些話,並不是針對我陳應龍個人,而是將矛頭對準了無產階級的專政工具,這就變成了嚴重的政治問題……”
不等他將話講完,黃處長便對他吼道:“你說這些話難道一點都不覺得臉紅嗎?小謝同誌講的這些話,值得你這麼上綱上線嗎?你們不問清紅皂白,便將小謝關進看守所,還自欺欺人地說什麼是為了了解情況,你們心裏打的什麼算盤,你們自己最清楚不過了,小謝隻不過說了幾句,你就這樣上綱上線,可以想象,平時你們對待一般人的態度又是何等惡劣了!我告訴你,你要是還沒有蠢到不可救藥,最好從現在起就將嘴巴閉起來!不管你們怎麼辯解,將小謝同誌關進看守所都是嚴重的錯誤。對你們的這種錯誤,我們是一定要追究究責任的。至於如何追究,到時會給你一個明確答複的。我要告訴你的是,從現在起,你必須端正態度,認真吸取教訓,以功補過。對於你來說,最好的以功補過的辦法就是集中精力將眼前的這起綁架案處理好,一定要將人質安全救出來,並對綁匪繩之以法……”
黃處長的話音剛落,謝困難又說道:“這次綁匪綁架朱伯伯的孫子,肯定與陳富田這幫流氓有關。而陳富田一夥人,又同他陳應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你讓他陳應龍來處理這種案子,絕對是是一個錯誤,至少是用人不當……”
他的這番話讓在場的人都大感意外。他將矛頭對準陳應龍,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之所以被無端關進看守所,與陳應龍有著直接的關係。現在,他又對黃處長讓陳應龍來指揮解救人質的行動一事說三道四,就顯得有點過分,甚至有點讓人反感。他的話音甫落,讓明理立即反駁道:“我說小謝同誌,你說話也太沒有分寸了。陳局長身為公安局的局長,領導指揮解救人質的行動,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憑什麼說三道四?”
謝困難正準備對讓明理予以反擊,趙鵬程說話了。他對讓明理瞪了一眼,說道:“你少說兩句人家不會把你當豬賣了!”讓明理見趙鵬程發威了,隻好將嘴巴閉起來了。趙鵬程便轉而對謝困難說道,“小謝,你要相信我們,對你過去所受的委曲,到時侯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明確的說法,對一些責任人,該批評的批評,當處分的處分,我們絕對不會含糊。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如何盡快將老朱同誌的兩個孫子從綁匪手裏解救出來……”
謝困難聽了趙鵬程的話後,沒有再做聲了。
黃處長便對趙鵬程和周副局長問道:“綁匪將兩個小孩關在什麼地方?”
“據讓明山傳回的消息,兩個小孩和綁匪現在可能都在老祖廟。”趙鵬程答道。
“老祖廟離這裏有多遠?”黃處長又問道。
讓明理答道:“大概有四五裏的樣子。不過,老祖廟三麵是山,地形複雜……”
黃處長又問:“綁匪的身份弄清楚了沒有?”
周副局長回答道:“現在還不清楚?”
陳應龍對周副局長和吳大隊長說道:“立即命令全體幹警迅速趕到老祖廟,實行嚴密封鎖……”
吳大隊長道:“可是,綁匪已經提出,不許報警……”
陳應龍道:“難道我們要聽命於他們?不行,為了及時解救人質,不能婆婆媽媽的,一定要采取果斷措施!如果綁匪敢於頑抗,就將其擊斃!”
陳應龍的話音剛落,謝困難突然說道:“不行!我認為,綁匪的目的絕非是為了勒索錢財,肯定與陳富田案有關。為此,我們既要安全救出人質,也要活捉綁匪……”
我佩服謝困難的洞察力。他雖然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講出來,但無疑與他適才所說的此事與陳富田一夥流氓有關的話相關。其實,他的想法也就是我和趙鵬程等許多人的想法。我就不信,陳富田今天上午當著我們的麵發出的那些威脅的話後,下午就發生了朱毛苟的兩個小孫子遭綁架的事絕非巧合。一定與他陳富田有關!讓我佩服的是,謝困難並不知道陳富田上午在朱毛苟家中的所作所為,但憑著他的聰慧和敏感,依然斷定老朱的兩個孫子遭綁架一事不是孤立的事件。於是,我插話道:“我同意小謝同誌的意見,我們不僅要安全救出人質,而且要生擒綁匪。因為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在場的人從剛才謝書記的電話中也都知道,這也是謝書記意思……”
我的話一出,立即得到趙鵬程的響應。他說:“小謝同誌的意見是對的,而且謝書記也是這麼指示的。我們一定要按照謝書記的指示辦……”
陳應龍大概沒有料到自己的話會遭到大家一致的反對吧,不免顯得有些尷尬。他朝黃處長看了看,囁嚅道:“當然,若能生擒綁匪自然最理想不過了,但是,萬一不如人願,到最後也隻有采取這種辦法,畢竟兩個無辜的孩子的安全比綁匪更重要。綁匪就是被我們擊斃了,也是咎由自取。”
黃處長說道:“好了,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了,還是商量一下如何解救人質的事吧!”
趙鵬程道:“我看還是先跟讓明山聯係一下吧,看情況是否有什麼變化沒有?至少要知道兩個孩子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