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高興的連說幾個謝謝,也沒留意頭上的草帽被容伽伸手拿走了,一溜煙的往前跑著帶路。
容伽細白的手指拿著草帽,輕輕拍了拍,草帽還算幹淨,看起來像是被小孩兒洗過的,他抬手蓋在了喬紗的腦袋上。
喬紗愣了一下,他卻隻是說了一句:“幹淨的。”
他在忍不住的對她好。
喬紗笑了一下。
小孩兒跑回來大聲道:“夫人,先生快走啊,變異區裏還有許多草帽大的紅玫瑰,先生可以付錢給我,我摘了給您送給您的夫人。”
喬紗笑著摸了一下他的腦袋瓜,“他可不是我的先生,他是我的……兒子。”
容伽蹙了一下眉頭,他非常不喜歡這個稱呼。
小孩兒驚的睜大了眼睛,“兒子……您看起來那麼年輕!那這位是您的先生嗎?”他又看向了邵翼。
邵翼忙打斷他的話,“快帶路。”
喬紗笑著沒否認,伸手拉住了小孩兒的手:“走吧,帶我去看看草帽大的紅玫瑰。”
她的手可真軟。
小孩兒被她握的不好意思起來,他覺得自己髒兮兮的,會弄髒漂亮夫人的手,他變的靦腆起來,朝前指了指,“您跟我走。”他握緊喬紗的手指,聞到了她身上香香的味道。
這位夫人真溫柔,連氣味也是溫柔的。
喬紗拉著他往前走,大好的陽光將她們倆的身影拉長。
容伽就跟在她的影子後,他看著她,看著她拉著小孩兒的手,她小時候也有牽過他的手,但他更希望她現在回過頭來牽他的手。
可她隻是回頭對他招招手,“快一點容伽。”
他輕輕歎氣,朝她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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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異區並不遠,這鎮子原就不大,變異就在鎮子外的一片荒山上。
小孩兒帶著她們從小路進去,喬紗看見了一片黃色山野,山野上長著各式各樣奇怪的植物。
巨大的菠蘿樹,一人高的紅色玫瑰林,連蘑菇都長的像一把巨大的傘。
她像是身在外太空,每一樣常見的植物都在這片黃土之上,瘋狂生長,離奇的變大。
這個世界又展現了它奇特的一麵。
容伽靠在一棵傘狀蘑菇下休息,他看著喬紗拉著小孩兒在摘一些奇形怪狀的花朵和水果。
她的臉被太陽照的發紅,眼睛裏充滿了好奇,她仿佛變成了一隻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小鹿。
這些表情,他從未見過。
真奇妙,她對這個世界的一些花、一枚果子充滿熱情和好奇,卻對這個世界裏的人滿不在乎。
“夫人小心。”邵翼伸手托住她的雙臂,將她托起來帶過了一株倒在地上的枯木。
小孩兒摘了一株可以當帽子的喇叭花過來,興奮的遞給喬紗,“夫人這支花送給您,不要星幣。”
喬紗驚奇的接在手裏,問他:“免費送花給我?這是男士通用表達好感的方式嗎?”
小孩兒不好意思的笑了,仰頭望著她說:“如果我長大一點,有很多很多錢,也想娶到夫人這樣漂亮溫柔的。”
喬紗彎下腰對他笑著說:“光有錢也不行,你大概要變成像這位邵翼大哥一樣厲害的戰士,才能夠擁有我。”
邵翼站在她身旁,隻覺得太陽曬的臉頰發燙。
101看見他的好感度漲到百分之八十,連那小孩兒也被宿主刷出了好感度……
她連小孩兒也不放過。
容伽看著她,慢慢笑了,擁有她何止需要很多錢,很厲害,還需要很多很多愛意,愛到縱容她的每個謊言,和沒有人能比的權利,才能握緊她,留住她。
天際忽然傳來悶雷聲,腳下的黃土地隱隱震動。
一陣風猛烈的吹來,將她的草帽和紅玫瑰花瓣隨散,滾滾的飄落而去,她像一片單薄的花瓣,險些被吹倒。
她慌忙扶住了邵翼的肩膀,黑發被吹散開來。
“那是什麼?”她順著風來的方向,看過去,遙遠的天際突然升起了一朵夕陽色的蘑菇雲。
邵翼盯著那朵蘑菇雲眉頭皺了一起。
一粒紅果子被震掉在了她的腳邊。
“夫人稍等。”邵翼將她扶穩,轉身奔向了容伽。
她扭頭看見容伽盯著天際瑰麗的蘑菇雲,那是什麼?
“是炸彈雲。”她腳邊的小孩兒撿起紅果子,對她說:“您沒見過嗎?這是那個星域在打仗,炸彈爆炸的雲朵。”他指向雲朵的方向,“我爺爺說,他小時候還見過星球那麼大的炸彈雲,和一朵接著一朵的炸彈雲,是聯盟把帝國打敗的時候。”
喬紗站在那裏盯著那朵夕陽色的“炸彈雲”,仿佛腳下的地麵還在顫,仿佛那風中傳來炮灰味,她聽著小孩兒用講故事的語氣和她說起戰爭。
“聽我爺爺說,那時候帝國死了好多好多人,每一天都能看到炸彈雲……”
她腦海裏被牽引出許多許多的畫麵,帝國的戰爭,帝國的亡敗,許多的哭聲炮火聲,她被抓上戰艦,小小的容伽躲在她懷裏,滿臉眼淚的跟她說:“我會保護你,首相大人一定會來救我們……”
她看見,她被從俘虜堆裏拉扯出來,無數男人笑著的臉,在笑著點評她這位帝國皇後不過如此——
“一個beta……”
“長的也沒有omega勾|人啊……”
“說不定床|上|功夫很厲害,才能勾|引到帝國的皇帝……”
她知道沒有人回來救她。
她被壓倒在地上,她看見一雙軍靴朝她走來,那人嗬斥了一聲:“你們在做什麼!”
所有的人停下來,鬆開了她。
她被一隻大手從地上拉了起來,她看見了厲鄞緊緊皺著眉的臉,他對那些人說:“你們沒有妻子,沒有女兒嗎?”
她抱住厲鄞的手臂哭了起來,瑟瑟發抖的哭了起來,她幾乎哀求的抓住厲鄞,求他:“救救我……”
沒有人會來救她,她隻能救自己。
一隻冰涼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她驚的顫了一下,扭頭看見了容伽陽光下的臉。
他望著她,似乎察覺到什麼,更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該回去了,喬紗。”
“容伽。”她在陽光下問他,“聯盟和帝國交戰了對嗎?”
容伽沒有猶豫的回答:“是。”
“那厲鄞呢?”她又問他,“他還好嗎?”
容伽伸手托住了她的腰,將她托起來,從那株枯樹後抱到了他的跟前,梳攏著她被風吹散亂的發,垂下眼對她說:“你想聽聽,剛發過來的戰報嗎?”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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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伽的臥房裏,喬紗安靜的坐在床邊,聽著容伽通訊器中傳來的戰報。
容伽就坐在她對麵的沙發裏,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觀察著她的每個細微表情。
她安靜的出奇。
她聽著戰報裏說:聯盟叛軍與帝國軍隊交戰,厲鄞上將在爆炸中機甲失控戰隕,厲鄞上將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她聽著戰報裏又說:聯盟的叛軍負隅頑抗,他們的頭領喬安也在爆炸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她聽著戰報裏最後說:傅柔小姐也和叛軍頭領喬安的機甲一同下落不明,沒有找到……
喬紗慢慢的垂下了眼。
她在難過嗎?
容伽無法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一絲情緒,她隻是靜靜垂著眼,一滴眼淚墜了下來。
她哭了?
容伽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她的眼淚之上,他心中說不出的情緒湧動,她不是說她的眼淚隻在有用的時候留嗎?她現在流淚是為了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