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天劫和宿命
“對方一定要召開天涯穀大會,必定有所圖謀。”包拯略一思索,問眾人,“有什麼能力,讓當日血流成河麼?”
“我覺著有可能是虛張聲勢吧。”趙普拿了個茶杯搖頭,“老實說,就算大批兵馬去圍剿那些江湖人士,也鬧不到血流成河的地步。真血魔出來了又能怎樣?高手如雲還怕他一個?何況吳不惡都逮起來了。”
公孫也點頭,“什麼毒藥、毒煙,我算過了,這幾天天涯穀的風向亂,風也大,不太可能一擊致命。而且天涯穀撤離起來還挺方便的,應該也不是這方麵。”
眾人愁眉不展,在那裏思量。
“會不會是想傳播什麼消息?”龐煜問,“那天江湖群雄都在,如果有什麼消息在那裏說,是最好的了!”
眾人麵麵相覷,有可能,不過也有些多此一舉。
展昭和白玉堂聽眾人七嘴八舌地在那裏討論天涯穀武林大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唉,小善叔。”展昭拽拽吳不善,“綠眼睛的是什麼人?”
吳不善皺眉,“那個……”
嶽陽湊過來,“跟我這個還有些不太一樣啊。”
“小嶽子晚上不會發光。”唐石頭也說,“不太一樣。”
“嶽陽這個是青眸。”吳不惡解釋,“他並非八眸之一,而是聖者之後。”
“聖者?”眾人好奇。
“嗯?”吳不惡點點頭,“先知先覺,會很多咒言,他是個神秘的存在,我與他不熟悉。”
眾人越發好奇起來。
“至於綠眸,可能是魚族。”吳不惡搖了搖頭,“我在蜃樓的時間不算長,而且自己是血族,蜃樓各個種族隻見很少交流……我記憶中,綠眼的魚族是和血族一樣常常外出的。”
“貓兒,那人很想殺你。”白玉堂很篤定地提醒展昭。
“還有那個白臉的。”殷候也點頭,“似乎有人卯足了勁要殺你,你得罪過什麼人麼?”
展昭抱著胳膊搖頭,“不覺得啊,我也不認識什麼綠眼睛的人……”
說到這裏,展昭愣了愣,像是想起什麼了似的,托著下巴開始出神。
“貓兒?”白玉堂低聲問他,“怎麼了?”
“我想起一件事情。”展昭皺眉,“綠眼睛、大白臉的怪物,我小時候好像見過。”
“什麼?”殷蘭慈和展天行對視了一眼,都過來問展昭,“你小時候見過?幾歲的時候?”
“嗯,三四歲,還一起住在大宅的時候”展昭點點頭,像是的確想起來了“我小時候晚上做惡夢……大半夜的看到門口有人在窗戶外邊張望,鬼鬼祟祟的,透過紙窗還能隱約看到兩點綠色的幽光。我當時就跟大哥說鬧鬼,大哥說是做夢。”
白玉堂聽著這話,糾結的就隻是展昭小時候竟然跟展晧一間房,雖然那時候都是不到十歲的娃娃,但還是別扭。
展昭注意到他的神色,強調一句,“那時候我就三四歲!”
“那後來呢?那個鬼出現過多少次”殷蘭慈皺眉,“沒聽你講起過啊,晧兒也沒說起過。”
“我連著見了好幾個晚上,所以就漸漸覺得應該不是做夢。那天晚上臨睡前,我特意將窗戶開了一條縫,想看看是不是做夢……果然那‘鬼’又來了,在窗口鬼祟張望,我當時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張鬼臉還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展昭補充,“鬼臉是不是和之前那個要殺我的人一樣,我記不清了,當時我就叫了起來說要抓鬼。大哥很凶地跑到窗邊,那人就逃走了。”
眾人聽著都有些無語,展昭小時候似乎和小四子是兩種類型啊,小四子見這鬼還不嚇得哇哇哭?展昭竟然蹦起來要打鬼?果然三歲看到老啊。
展昭又想了想,“那綠眼鬼之後就再沒來過了,大哥後來一直跟我說是野貓,所以兩個眼睛綠油油的,但是我真的看得很清楚,是個人影。大哥可能怕我害怕,所以騙我。”
“那白臉呢?”殷蘭慈追問。
“哦,那是那個綠眼怪消失之後不久,夏天一個晚上。”展昭道,“我晚上再院子裏乘涼,到後院,看到大哥展昭後門口,正跟一個人交談。那人我沒看清楚,現在想起來,當時隻覺得他臉白又大,跟個鬼麵似的。我一去,大哥就讓那人走了,然後關上門。我問他那個是誰,他說是打更的更夫,讓我們小心火燭。”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哪兒有更夫上門讓你小心火燭的,明顯是展晧敷衍了事。
“這麼說起來,那些人真的和展晧有關係……”龐煜想了想,問展昭“那不就是你大哥要殺你?”
包延瞪了他一眼,龐煜趕緊閉嘴幹笑。
“不會。”殷蘭慈堅決搖頭。
隻是眾人心中都有疑惑——展晧比展昭大不了多少歲,原來他那麼小的時候就已經跟這些人有聯係。
殷候無奈地看了看展天行和殷蘭慈,“你們兩個做爹娘的,還真是管得寬鬆,都不知道兒子在跟誰交朋友。”
展家兩父母也蔫頭耷腦的,後悔當年沒盯緊了。
“也不怪爹和娘,我以前總和大哥在一起跟個尾巴似的,也沒發現什麼一樣。”展昭皺眉獨自回想,“現在想起來,其實經常有些怪人來找大哥,小時候以為是他的怪朋友,長大了就去學武了,再沒問起過。”
當夜,展昭抱著枕頭靠在藤椅上,想著當年的事情。畢竟過去太久了,年幼時候記憶很模糊,隻記得似乎綠眼睛、紅眼睛的人,他都見過……他還想起有一個教展晧念書的夫子,是灰色眼睛,當時大家都說他有白翳,可他看東西又很清楚。
白玉堂回了趟白府,拿了一壇子好酒來,知道展昭今晚肯定心事重重,於是準備晚上陪他醉酒當歌。
剛到院子門口,就遇到了小四子。
“白白。”小四手裏捧著一個托盤,“九九買了醬牛肉。”
白玉堂見不錯,正好用來下酒,就點點頭,謝了小四子接過盤子。
小四子仰著臉見白玉堂眉間微皺,小聲嘟囔了一句,“這幾天,大家都愁眉苦臉的。”
白玉堂將酒壇子放下,坐在院子門口的石凳上,小四子爬上石凳坐他旁邊。
“明天就是天涯穀大會了。”白玉堂皺著眉,“包大人似乎決定取消大會,以免出人命。”
“不開好呀。”小四子拍個手,“我們準備訂婚酒席的事情吧?不是事情都辦完了麼?”
“還沒有全完。”白玉堂見石頭跟出來蹭自己的腿,就跩它過來捏捏耳朵,石頭享受地哼哼起來。
“這會不開,的確是好事,可以避免再出人命,可開了就可能順藤摸瓜找到線索。”白玉堂搖了搖頭,“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查清楚,不然這件事如鯁在喉,辦什麼其他的事情都不痛快!”
小四子聽白玉堂自言自語,笑著點頭,“九九也這樣說。”
“哦?”白玉堂很感興趣地看他,“他也想開天涯穀大會?”
“我剛剛問爹爹,你們的訂婚酒席怎麼還不擺,九九就說,是因為什麼什麼如鯁在喉,又有人要殺妙妙,你心放不下,於是辦事會不痛快了!”
白玉堂淡淡一笑,心說趙普還挺能體會,歎了口氣,“所謂敵在明我在暗,就怕中招。”
“那就把壞人抓出來。”小四子抱個胳膊,幫著出主意。
“可關鍵我們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白玉堂皺眉,“陵血蜃樓,當年林禪子說的天機是什麼東西,也沒人知道。”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有個什麼東西從開封府的院子外頭丟了進來,像是一塊竹板還是木片,落到了不遠處的空地上麵。
石頭發現了,跑過去叼了回來給小四子。
小四子歪過頭看,“誰往開封府院子裏丟東西呀?”
白玉堂伸手接了,就見這是一片普通的竹片,隻是上邊刻了些花紋。白玉堂拿起來仔細端詳,皺眉——那花紋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想了一會兒,白玉堂想起了些線索,陵山泣血圖上,那位蜃主所坐的那艘船上,似乎也有雕刻了這些花紋的竹片裝飾,莫非是船上下來的?
感覺到這其中似乎預示著什麼,白玉堂將竹片反過來,隻見上邊有幾個字——城外五裏樹林,獨自前來。
白玉堂眉頭皺了皺,起身。
“唉!”小四子抱住他腿,仰著臉鼓著腮幫子,示意——不許一個人去!
白玉堂將竹片交給他,“我先去,你一會兒給展昭。”
“有危險怎麼辦?是陷阱呢?”小四子擔心。
白玉堂笑了笑,“好歹也有條線索”
小四子一臉不讚成,白玉堂拍拍他,“記得,半柱香之後,再給展昭。”
小四子樓主不妨,“那要是你出了什麼事呢?喵喵會生氣的。”
“放心。”白玉堂將他抱起來放石凳子上,酒壇子放下,轉身走了。
小四子拿著竹片在原地想,半柱香要多久啊……
一轉眼白玉堂一驚沒影了,小四子心慌慌,最後還是趴下來,衝進展昭的院子裏去了。
衝進屋將竹片交給了展昭,“喵喵!”
展昭不解地接過他給的竹片,眉頭一皺——這自己他認識,是展晧的筆記。
“誰給的?”
小四子指外邊,“白白剛才。”
展昭一驚,“他自己去了?”
小四子點頭,展昭嘖了一聲,拿起巨闕追了出去。
一轉眼展昭也沒影了,小四子帶著石頭趕回房間,將竹片給了公孫和趙普。
……
城郊,十五裏之外的一片竹林裏頭,白玉堂落到一片空地上,就見前方不遠處的涼亭裏有兩個人。
一個人站在涼亭門口,正看著自己,他頭戴麵具,一雙眼睛陰森的綠光,像是夜晚的野獸一般。
另一個人坐在涼亭裏,似乎正在喝茶。
借著月光,白玉堂認出了他的樣子,皺眉,“展晧?”
展晧回頭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我明明寫了城郊五裏,怎麼那麼快知道是十五裏?”
白玉堂往亭子的方向走近一點,確認裏頭的的確是展晧,回答,“五子當中的十寫得很正。”
“嗬嗬,果然聰明仔細。”展晧讚賞地點了點頭。
白玉堂到了涼亭切近,那綠眸人所戴的麵具已經清晰可見,正是昨晚要殺展昭那人。“
白玉堂微微皺眉,展晧不會真想置展昭於死地吧?虧展昭那麼信任他。
“你找我來什麼事?”白玉堂問他。
“我聽說,你和昭要定親了,特來給你送一件見麵禮。”說著,抬手,一個狹長的盒子飛了出來。白玉堂伸手接了,可沒打開……他還記得展昭第一回的教訓。
“嗬嗬。”展晧站了起來,靠在欄杆邊,“白玉堂,你信不信這世上有鬼神之說?”
白玉堂搖頭,“不信。”
“那宿命呢?”
白玉堂繼續搖頭,“事在人為。”
“哦?”展晧雙手交叉抱著胳膊,慢條斯理地問,“吳不惡起死回生又長生不老、謝百花雙眸變色死而複返,你不覺得神奇?”
“神奇隻是因為藥物功效,與鬼神天機無關。”白玉堂反過來問他,“你為何要殺展昭?”
展晧笑了笑,伸手輕輕一指眼睛,“有些事情,一定要死過一次再活過來,才會看清楚想明白,這是蜃樓一族的命運。”
白玉堂覺得好笑,“展昭並非你蜃樓中人,他生於常州府,他父母都來曆清楚,跟你沒什麼關係。”
“宿命如此,掙紮無用。”展晧一笑,“我隻提醒你,想要逆天而為,你和展昭的能力還遠遠不夠。”
白玉堂皺眉,“你究竟想說什麼?”
展晧笑得別有深意,“另外兩張陵山泣血圖就在那匣子裏,不過就算得到了,你們所知道的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白玉堂看展晧,“真正的秘密?”
展昭卻是笑了笑,“隻要展昭死一次,一切秘密都能解開。”
白玉堂臉色微沉,看著展晧的眼神有些嚇人。
“哦?好嚇人的表情”展晧卻是笑了起來,“記住我的話,這世上想殺展昭的人太多了……因為那個大秘密關乎天劫宿命,你願為他,與全天下為敵?”
白玉堂聽著這話,心中疑惑——展昭生死關乎天劫宿命?什麼意思……莫非是暗指貓兒會和謝百花、吳不惡等人一樣,死而複生,記起一些十分緊要的秘密?
白玉堂問展晧,“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展晧認真問,“願不願為了展昭、與天下為敵。”
白玉堂冷笑一聲,“你覺得我怕與天下為敵?天下是什麼東西?”
展晧麵露笑容,走到亭子前邊,壓低聲音跟白玉堂說,“當年火燒蜃樓,聖木沉於海中,最終卻並未死。”
白玉堂心頭一動,那聖木不就是長出了很多古怪果實的樹?一把火燒完了啊。
“得聖木者,可再見蜃樓……你當蜃樓就是個平常普通的小島麼?”展晧手指輕輕擺了擺,嘖嘖兩聲,“不是的!那裏藏著關於天劫宿命的機密,得蜃樓者,得天下。”
說完,兩人就聽到林中一陣風聲。
展晧嘴角微挑,對白玉堂一笑,“破天戒才能救展昭,殺展昭才能知天劫,宿命如此,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與麵具人一起迅速閃入了幽暗的林中。
白玉堂一直盯著兩人,看著那麵具人的輕功,忽然意識到——隻是麵具款式相同而已,輕功卻不同!這個……似乎並不是那天在林子裏要殺展昭的人。
白玉堂納悶不已——展晧此行目的為何?與其說他有什麼目的,或者說得到了什麼,倒不如說,他給自己送來了一樣東西,還提醒自己展昭的生死就是關鍵,所以有很多人要殺他。和展昭在一起,要做好與天下為敵的準備,與其說他來者不善,倒不如說他惡言善行……此人究竟是敵是友?目的為何?為什麼,要秘密行事背著展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