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抹眼淚,大家也都跟著她難過。
小文的媽媽知道她們的心意,但是她不善言辭,隻得訥訥地說:“大家都是鄉親,都是應該的。”
從早晨到晚上,陽光看著村裏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院子裏的花圈都堆滿了,來吊唁的男女老少很少都行鞠躬禮,都是來了就跪到靈前磕頭,再耽擱一會兒,才一步三回頭的走。
晚上,屋裏外麵的燈都亮了起來,浩浩在靈棚裏呆了一天,已經很累了,小文讓哥哥把孩子抱出來先睡覺,她進去給爺爺守靈。
吃過了晚飯,家裏的人群依然沒有散去,屋子裏坐不下,大家就從家裏拿來了凳子和小馬紮,坐在院子裏。這麼多人也沒有說笑嘮閑嗑的,大家都在低頭做事,不做事也都安靜的呆著;上百號人,中午和晚上吃過了兩頓飯,屋子裏和院子裏也是幹幹淨淨,廚房也有人幫助收拾整齊,明天要做的菜都已經擇好了,整整齊齊的碼在灶台上。
她想起徐娟的弟弟辦喪事的時候,也是有熱心的村鄰幫忙,但是也難免淩亂,晚上閑來無事守靈的時候,那幫人還湊了好幾堆打撲克打麻將,甚至還會說說笑笑。
跟現在這副悲傷肅穆的場景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一天來了好多人,原來村裏的人這麼多呢。”她自言自語地說道。
坐在她身邊的二嬸聽她這麼說,輕聲說道:“今天來的不全是咱們村的人,十裏八鄉得過高大夫恩惠的都來了。還有沒接到信兒的,估計明天能到。高大夫醫術高,心又善,他那一屋子藥匣裏的藥啥時候都沒斷過,每年到季節了,他就到山裏采藥,一進山就是兩三個月,采來的藥材聽說老值錢了,他也不高價賣,鄉裏鄉親的誰有個疑難雜症了,他都是半買半送,有錢就給沒錢就算。他都七十多歲的人了,去年還帶著小文他爹上山了呢,下山回家的時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咱們都擔心他的身體扛不住,勸他今年別上山了,他還說要趁著八十歲之前再進一趟山,哪成想,今年這山剛剛放青,他就先走了。”
陽光聽她嘮嘮叨叨地說著,心裏也不那麼堵得慌了:老爺子雖然走了,可是還有人念著他的好,這些他守護的鄉鄰都是有良心,知道感恩的人,他也算沒有白白犧牲。
這些人是念著他的恩來送他走的,跟徐娟家裏那樣出於憐憫同情才去幫忙的心態自然不同。
她看著院子裏那顆大槐樹,樹上幹幹淨淨,一個鬼影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