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齊劃一的住宅小區背後,是一片低矮,潮濕,狹窄的出租房。租住在這裏的,絕大多數都是背井離鄉到這座城市打拚的打工者。當然,還有一部分是老人。這些老人有些是孤寡老人。有些,則原本是住在前邊小區的。但是,為了子女能更自在的生活。他們被搬到了這裏。
從鍾依依懂事開始。她就住在了這裏。一向身體不好的媽媽在一家超市當收銀員。工資不高,隻能勉強支撐她們母女溫飽。可是,鍾依依從來都是個樂天派。她覺得,隻要這個世界有媽媽。那麼,她就什麼都不怕了。雖然她隻有五歲,但是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她很自豪。因為,她能經常幫鄰居張爺爺買早餐。能幫癱瘓在床的羅奶奶按摩腿。能幫媽媽做家務,賣菜做飯……
昨天晚上,媽媽下班回來。她就發現媽媽身上灰塵。頭上,也包著紗布。媽媽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說她頭有些暈,想睡一下。媽媽說她沒有胃口吃飯。依依擔心媽媽會肚子餓。因此她踩在凳子上,特意為媽媽煮了粥。粥煮好之後。媽媽睡著了。依依就安靜地躺在了媽媽身邊。她一直都是乖孩子,她一直都隻想安靜地抱著媽媽。
今天早上,她之自己穿好衣服。洗漱好將鍋裏的粥煨熱了一下。自己吃了一些。媽媽還在睡,她便一個人出門幫張爺爺買了早餐。之後,就去幼兒園了。
下午,幼兒園放學之後。依依還得去菜市場撿些能吃的菜回家。媽媽說,家裏錢不多,能省一點是一點。她是個乖孩子,媽媽的話她都有好好記住。
將一些她自己覺得能吃的菜收撿好。天快要黑了。冬天的寒風吹得單薄的依依連打冷戰。可是,當她麵對隻的“戰利品”的時候。原本抖抖索索的依依卻笑了。今天撿了好多好菜,媽媽一定很高興。
提著兩袋菜走在陰森寒冷的巷子裏,依依有些害怕地加快了步伐。
她總感覺今天的巷子裏有怪物。
突然,她撞到了一個人。抬頭,幾滴溫熱的液體滴在了她稚嫩,瑩潤的臉頰上。
她的麵前站著一個臉色很可怕的大哥哥。大哥哥的肩膀似乎受傷了。血正在滴個不停。那個大哥哥一把將她拎了起來。然後,迅速退到了另一條巷子。剛剛將她放在地上,大手就將她的口鼻死死捂住。
她感覺好難受……可是,那個大哥哥卻看都不看她一眼。隻顧著看巷子外頭。
鍾依依感覺身體裏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她很害怕,她想找媽媽……
“媽媽……”鍾依依抓撓著那隻捂著她口鼻的大手。聲音嗚咽地像小奶貓:“媽媽……找媽媽……”
那個大哥哥突然回過頭,死死地瞪著鍾依依。
或許,是她真的抓疼了那隻大手。大手及時放開了她的鼻。隻捂住她的嘴巴。與此同時,巷子外頭跑來了一群人。嚷嚷了一陣之後,又離開了……
此時,天已經黑了。黑黢黢的巷子裏,冷風瑟瑟。依依太冷了,她忍不住靠近那個站在她旁邊的大哥哥。雖然捂住她口鼻的手拿開了,但是依依不敢開口。
她剛剛靠近,大哥哥就移開了。她看到大哥哥彎下腰,單膝跪了下去。
“走!”
大哥哥叫她走!
可是,她不能走。
依依怯生生地走到大哥哥麵前,蹲下小小的身子:“大哥哥!你在流血!”
“走!”
“不行!”黑暗中,依依不知道大哥哥是什麼表情。可是,聽大哥哥的語氣。她感覺大哥哥一定心情不好:“要不然,依依給你唱《數鴨子》好嗎?媽媽每次心情不好時,我都會給她唱歌的。每次她聽我唱歌,她都會笑哦!”
說著,也不管黑暗中的人是否同意。依依張嘴就開始唱:“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她那稚***味十足的童音軟軟的,萌萌的。讓人聽了心裏格外柔軟。
在黑暗的巷子裏。
她的歌聲就像一盞燈。突然趕走了黑暗,帶來了光明和溫暖。
依依唱完了之後。那個單膝跪地的大哥哥單手扶著牆站了起來:“你,走”
“可是,大哥哥。你受傷了。不如到我家去吧!我家有藥。”
說著,也不管對方是否同意。拉著對方的衣服就往家的方向走。
孩子小心地打開門,“啪”地一聲將點燈打開。迎麵,是一張稍顯淩亂的木板床。床上側身躺著一個女人。麵朝內側,頭上綁著繃帶。長發像水草一樣淩亂地撲在枕頭上。進門右手邊是一個實木老式衣櫃。左手邊,是一個老式書桌。桌上擺著幾本小學教材。書桌上方牆壁上掛著一張男人的黑白遺像。想來,應該是孩子的父親。靠門右手邊的窗台下是簡單的煤氣灶。一應鍋碗瓢盆,都整齊地擺放在一個用木板釘成的架子上。
鍾依依拉著大哥哥進了門。
“噓!大哥哥,我媽媽在休息!”
“……”
“大哥哥在流血,我家有白藥哦!”放下手裏的兩袋菜。鍾依依蹬蹬蹬地跑到了衣櫃前。蹲下小小的身子。吃力地拉出抽屜。很快就找了一瓶白藥和一卷繃帶出來。
等她找好藥和繃帶的時候。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大哥哥走到了床前。
“大哥哥!”鍾依依小小的臉上綻放出純真的笑容。她搖了搖手裏的東西:“大哥哥!你坐到那邊吧!”說著,指了指書桌前的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