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來北往誰是客(3 / 3)

我發了一條微博,簡述了自己的遭遇,跪求諸位“大蝦”伸出援助之手幫我找出那個人來。

我是有思想準備的,片刻之後,我被痛“K”的日子就開始了。

我無所謂啦,我又不是名人,不是土豪,不是官僚,“屌絲”一枚,說得好聽叫中介,說得惡心點,那是專吃別人牙縫裏的殘渣。

很快就有一場關於黑中介的聲討專場,我隔岸觀火,仔細欣賞,真是有理有據有觀點,有血有肉有骨頭。

我的真名被人肉出來了,我前女友也被人肉出來了。其實這事情跟她無關,我挺對不住她的,但是想到她莫名離我而去,我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誰說被黑中介坑害的“屌絲”不值得同情,我跟誰急,可是偏偏許多“黑中介”就是由我這樣的“屌絲”組成的呀,親們,你們應該左右為難才是,你們應該無從下嘴才是,你們一邊同情“屌絲”,你們一邊痛罵黑中介,你們對付的是同一個我呀。

你們到底要哪樣?

因為早有充分準備,我一般不會被擊垮,頂多裝丫挺屍,我躲在暗處守候唾沫中的曙光。

曙光還沒有出現,戰場卻不斷擴大,戰火不斷蔓延,緊跟著房東就被提溜出來了。

被提溜出來的房東原來根本就不是房東,他小心守護著的那兩證,上麵並不是他的名字,顯然他被嚇著了,他主動過來找我,想向我說明情況,可我才不想聽,隻要他提供的房子確實是空在那裏,隻要有人願意租住,我就能嫌取中介費,隻要我能夠嫌取中介費,其他我還想要哪樣?

他嘮嘮叨叨說的什麼,我全沒聽進去,房子到底是誰的我沒興趣,反正不會是我的,房子到底是哪來的,我更沒有興趣,偷來的,搶來的,騙來的,天上掉下來的,都不關我事,但是他有一句話我聽清楚了,他說幸好你們公司小,不規範,不嚴實,否則根本不需要用大腦,用腳趾頭一想也能想出來,兩證上的名字和我這個人能對上號嗎?

我才不必要把兩證上的名字和這個人對上號,有什麼對上對不上的呢,無非就是一個女性的名字吧,或者無非就是一個外國人的名字吧,再或者就是一個網名吧,這實在也沒什麼可驚奇的。

他見我全無好奇心,最後滿意地跟我說,你看,我都這麼說了,你仍然不看我的兩證,所以我才會找你們做中介嘛。

他還真理直氣壯啊。

可我還真不能跟他計較,一計較,他走了,找別的中介去了,我不得被我哥拍死?

接下來我哥也出事了。

警察找我詢問的時候,並沒有說我哥出了什麼事,他們甚至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聊家常似的跟我套近乎,他們報出我哥的名字後,又問我,他是叫這個名字嗎?我“嘿”了一聲說,我哥就是這個名字。警察一聽我稱他為“哥”,頓時兩眼放光,哦,他是你哥哥嗎?我的臉頓時紅了。

其實我哥並不是我哥,他是我老板,我也從來沒有當麵喊過他哥,我夠不著,我隻是偷偷把他當作“哥”,好歹感覺自己是有靠山的。但是既然這個不靠譜的“靠山”被警察盯上了,我得趕緊撇清自己,我說,他不是我哥,他是我老板。警察並不相信我,我又說服他們,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和他又不同姓,也不同鄉,長得更是一點不像。警察這才放過我,隻管追問我哥的事情。

後來我才知道,我哥被懷疑是一個網上通緝的逃犯,因為他和那個逃犯同名同姓還同鄉。我哥被警察帶走了,我公司頓時亂成了一團,大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就挺身而出了。

平時我們之間為了搶客戶,互相打黑槍,使絆子,現在知道朝不保夕了,才暫時地團結起來,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一起把公司的業務正常運轉下去,我甚至覺得即使沒有我哥,我也能當上我哥。可惜好景不長,隻過了一天,警察就打電話來讓我們取保候審我哥。

我哥回來說,那照片上明明不是我,還懷疑我整容了,你們覺得我整容了嗎?我們都不敢看我哥的臉,可我哥卻敢盯著我看,說,聽說你準備坐我的位子了?狗日的小報告還打得很神速啊,我以為我哥要炒我魷魚了,沒想卻因禍得福,我哥認為我對公司有責任心,不僅表揚了我,還提拔我當了中層。

即便是意外驚喜來臨之時,我也仍然沒敢看我哥的臉。

說實在話。一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我哥是誰。

好在我哥的臉並沒有影響我們的工作,中介還是要介的,那個不是房東的房東的那套居室,也還是要出租的,尋找前任房客的事情尚未完成,但我有信心,我知道後續的事情還是會發生的。

果然有人來了,是那位房客的父母,一對風燭殘年的老人,因為聽別人說有人在找他們的兒子,就知道兒子出事了,千裏迢迢從鄉下趕來,向我要他們的兒子。

我並沒有猜想他們是來訛詐我的,他們都這麼老了,老得都快不能用錢了,訛詐我真是沒有意思的。

我倒是很希望能夠從老兩口那兒探聽到這個失蹤的神秘房客的一些情況,就像那次對小姐一樣,我又多嘴了,我又多事了,我問他們,你們的兒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就是,和別人不太一樣的,任何方麵。但是老人家堅持說他們的兒子是一個完全正常的人,他早年從老家出來以後,就一直沒有回去,他們好多年沒見著他了。

無語啊,這算是正常嗎?

但是回頭再想想,這又有什麼不正常呢?

老兩口可是對了號來入座的,這號就是一個村子一個名字一個年齡一個性別一個等等等等,反正,對上的就是他兒子,或者換一種說法,這些內容和他們的兒子全對上了。可他們持著號來卻沒能入座,因為座不見了,他們十分悲觀,雙雙認定他們的兒子已經出事了,我倒是想得開,我勸他們說,老人家,現在外麵這麼亂,重號的事情也是經常發生的,即使是同一個村子同一個名字同一個年齡同一個性別,最後也不一定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