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呢?”
“我不這樣想。”但是我不願替他辯護,人家有足夠的理由駁倒我。
“你和他交往不久,也許認識他不深。”
是罷,我還沒說出他什麼,別人已經先給下了斷語。
“美惠,”我忍不住說,“我不管別人說他什麼,他很可愛。愛到我恨他。”
“為什麼?”
“別人說他是個有主意的人,但是我恨他太遷就現實了,所以最後總是被人擊倒。”
美惠瞪眼聽著,似乎不懂我的話的意思,其實,我是在自說自話的。
“那麼——”她吞吐著,好像有什麼問題不敢提出來,“你是不是打算到日本去?”
“這是媽媽要你向我探詢的嗎?”
“因為有些事實恐怕你不知道,還癡心地等待。媽媽的心情很苦,你不要責備她。”美惠的淚湧上來了。
“我都知道了,在昨天。恐怕有些事實媽反而不知道呢!昨天是魔鬼的日子!”一萬元的支票,媽媽知道她也受盡人的羞辱了嗎?痛哭的該是我啊!
“媽媽奇怪你怎麼忽然提前要到新竹來?”
“我不是要來找你談嗎?你沒收到那封已成過去的信?”
“當然收到了。”美惠說,“我先問你,你還要去日本嗎?”
“我可能再去嗎?我知道,我一時不能去了,媽媽怕我還不知道我不能去的事實,所以要你婉轉向我說,是不是?”
“你一向是聰明的。”
“我現在並不糊塗。”
“人在戀愛中,常常失去了理智。”美惠似乎在一步步地盯緊我。
“幾乎是這樣,”我這時有些激動,“我愛他是沒有理由的,我多少次警告自己,要躲避這件事!要躲避!但是不可能,我越壓迫自己的思想,就越不能克製自己的行動。不要怪思敬,是我——”我兩手蒙住眼,用力壓住它,我要把即將流出的淚壓回去,我不肯哭。
我不說了,美惠也不說了。但是,等一下,等我激動的情緒平平,我還是要說的,我們既然已經開始談了。
美惠拉平我的衣服,摸撫著我的瘦肩膀,我的硬脊背,我的腰,她會感覺我的身體已經有了變化嗎?
好一會兒,我才把兩手從臉上放下來。
“知道晶晶生母的死嗎?”美惠問我。
“聽說過一點兒。”
“夏文芳對媽媽說,梁太太很厲害,絕頂的厲害,她到日本從晶晶的生母那裏把晶晶和梁先生帶回來,晶晶的生母是自殺而死的。”
我靜靜地聽著。思敬曾說,總有一天要講給我聽的事實,我竟無法從他那裏聽到了。美惠又說:
“當夏文芳跟媽媽講的時候,還諷刺了媽媽一句,她說:‘誰都像我娘那麼老實呀!’試想想,媽媽聽了是否像針一樣的刺著她的心!媽媽認為,梁思敬從二十歲起就受製於梁太太——如果從沒結婚時就算起,還不到二十歲呢。這種受製,梁先生雖然常常想求解脫,但已經成了他習慣的弱點,他是解脫不了的。想一想看,她一聲不響的表麵上說不去日本,但暗地裏卻也在辦理到日本的手續,多厲害!”美惠說得很激動,頭上在冒汗,她用手去抹,暫時停止了一口氣說出來這段話。
“你看他呢?”
“我不這樣想。”但是我不願替他辯護,人家有足夠的理由駁倒我。
“你和他交往不久,也許認識他不深。”
是罷,我還沒說出他什麼,別人已經先給下了斷語。
“美惠,”我忍不住說,“我不管別人說他什麼,他很可愛。愛到我恨他。”
“為什麼?”
“別人說他是個有主意的人,但是我恨他太遷就現實了,所以最後總是被人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