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民先生等所編《敦煌變文集》的第一篇,即《伍子胥變文》。
其中寫道:“楚之上相,姓仵名奢,文武附身,情存社稷。手提三尺之劍,清(請)托六尺之軀。萬邦受命,性行淳直,議(儀)節忠貞,意若風雲,心如鐵石,恒懷匪懈,宿夜兢兢。”父子“並悉忠貞,為人洞達”,然而“楚王不納忠諫之詞,曲受佞臣之語”,“信用讒佞煞忠良”,伍子胥於是逃離楚國,途中因忠臣身份,得到浣紗女和船人的同情,甚至不惜殺身以相救護,後投托於吳,興軍報仇,“子胥捉得魏陵,臠割剜取心肝,萬斬一身,並誅九族”。
伍子胥為吳國收容時。吳王說;“朕國狹窄,乏少中(忠)良。立卿今欲為臣屈節莫將為所恥”伍子胥表示了效死盡忠之心。於是,又有“子胥為臣誌節,恒懷匪懈之心,夙夜兢兢,事君終無二意”的記述。然而伍胥最終竟因吳越戰爭被吳王所殺。這卷文字的最後則寫道:
吳王夜夢見忠臣仵子胥一言曰:“越兵來伐,王可思之,來章:“朕夢見忠臣仵子胥言,越將兵禾〔下闕〕……”
對“忠臣”的同情,表現出當時民間“忠”的觀念的文比遺跡。
元人鄭廷玉《楚昭公疏者下船雜劇》和李壽卿《說專請伍員吹簫雜劇》也都以伍子胥事跡為主題。其中對於“忠”“奸”的立場,也有生動的表述。例如,我們看到君王對於“忠臣”的心理矛盾:
〔正末唱〕從來道要得千軍易,偏求一將難。閑時故把忠臣,差時不聽忠臣凍,危時卻要忠臣幹。
(《楚昭公》第一折)有關“忠臣”的人生悲劇,也有這樣的文字:
〔正末唱〕怎聽他費無忌說不盡瞞天謊,著伍子胥救不得全家喪也枉了俺竭忠貞輔一人。掃烽煙定八方。閩不如他無仁無義無謙讓,白落得父子檀朝綱。
(《伍艮吹簫》第一折)對於“奸臣”的心態,我們看到:
〔衝末扮費無忌引卒子上詩雲〕別人笑我做奸臣,我做奸臣笑別人。我須死後才還報,他在生前旦喪身。
(《伍員吹簫》第一折)劇作者通過“忠臣”“斬奸臣”,“雪冤仇”
(《楚昭公》第一折)的情節描述,表抒了對於“真乃是忠孝各完備”
(《楚昭公》第四折)的“忠臣”的傾心敬仰,和對於凶險讒佞的“奸臣”“忿氣橫生怒轉加”
(《伍員吹簫》第三折)的刻骨仇恨。
這樣對於政治道德的文學渲染,顯然是能夠引起一般民眾的情感共鳴的。
千百年來。“忠”與“奸”成為表現出鮮明界隔的道德立場,在一定意義上寄托著對於正義和非正義的不同態度。不過,“忠”與“奸”作為最基本的政治道德尺度,和現在一些兒童接觸文學藝術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時首先隻是要區分“好人”和“壞人”一樣,在一定程度上義將複雜的社會生活和政治生活內容簡單化了,公式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