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國俊再一次由衷欽敬嫂子的大度與周密,女中丈夫啊!
半個月後,侈國俊去了北口車站的行李房,當了搬運工人,每天按著列車進站的時間去站台上接送行李,物件都不大,足以勝任。一年多後,他堅持著去了貨場,嫂子也不再勉強。馗子一天天大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飯量已足比大人,還要進學堂讀書,不能不想辦法增收了。賣苦力講計件,總能掙得多些。
那幾年,可能是伶國俊一生中過得最平靜的幾年。他不能忘記哥哥的囑托,他要保護嫂子,他要將侄子撫養成人,而要完成這兩項任務的前提就是要確保自身的安全。所以,他隻好壓下冒險殺鬼子的念頭,暫且把自己當成一個“良民”,安心養家糊口。勇猛的豹子為了活命,有時也要像兔子似的伏在草叢中,任憑獵物大搖大擺地從眼前走過。
當然,蟄伏的幾年也是終國俊的心性最受煎熬的幾年。國恨家仇遠沒徹底了斷,小鬼子還在中國大地上肆虐,而且鐵蹄不光踏遍了關東大地,還踏向了中國的半壁江山。侈國俊為心中這與日俱增的仇恨直咬得牙根嚓嚓作響,哥哥硬紮紮的硬胡茬子仿佛又貼在自己臉上,妹妹伏在父母屍體上哭叫哥哥的聲音依稀在耳畔回響。在夢中,終國俊夢到最多的就是自己藏在樹洞中的手槍和匕首,醒來,便再難人睡。都還在大榆樹樹洞裏吧?什麼時候我才能再抓槍在手去爆小鬼子的腦殼呀!什麼時候我才能手執利刃去割斷那些兔患子的喉嚨呀!他曾多次動過出城去看看的念頭,那檢了那刀也該擦一擦了。但轉而又想,還是算了吧,也帶不進城裏來,為這事露出馬腳,太不值,可別再讓嫂子和侄子擔驚受怕了。
半年前,我再次去北口查閱檔案和資料,住進賓館時,在當天的們匕口時乎黔社會欄目裏讀到一條消息。消息說, 日前,我市某民營企業在西郊八家子村附近擴建廠房砍伐樹木時,無意間在一棵百年老愉樹樹洞裏發現一把手槍和一柄匕首,均已鏽蝕斑斑。手槍彈匣內裝滿了子彈。這不由讓人想起電影心、兵張嘎》中的故事。據專業人士辨識,這把手槍為日本製造九四式,是二戰時期侵華日軍為戰車乘員、汽車兵、飛行員等重要而非直接地麵戰鬥人員所裝備的自衛性武器。八家子村高齡村民說,當年日本人侵占東北時,山裏曾有抗日勇士藏身,並與日偽人員發生過小規模戰鬥。據此分析,手槍和匕首或為當年抗士勇士撤離時藏匿於此。
也許,記者對戰爭的了解與認知隻限於影視劇,他哪裏會知道真實的場景曾是怎樣的血腥與慘烈。
那槍和匕首不地就是侈國俊逃出大山時藏下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