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鄉長陪笑說:“自古以來官都不打送禮的,他們總不能空著手去你家慰問,你咋比當官的架子還大?有什麼要求,你們兩口子正好可以跟他們談嘛,他們誰都比我小鄉官說了算。”

趙斌接話說:“縣官不如現管,他們想談,直接到這裏來嘛,領導都有轉轆,轉一轉就到了。鄉政府大院就不能慰問和商量事了?”

林鄉長無奈,隻好又跑回樓裏去。三姨點頭讚許,說回得好,隻要林舟和媳婦一離開這個院,怕就難回來了,他們有百樣的招法纏住你。你們皇上和娘娘撤了朝,我們小太監們還在這裏鬧騰個什麼勁兒。這種時候,千萬不能上了他們的道兒。

過了一會兒,又有工作人員跑下來,說鄉領導要單獨和霍林舟談話。這回進的是鄉黨委書記辦公室,一見麵,鄉黨委武書記就上前緊緊握住霍林舟的手,說自己正在外地和客商招商引資,聽說這個事,就急趕了回來,剛進屋。我的年齡肯要比你大,那我就是哥,你是弟,當哥的說話輕了重了些,都是為你好,兄弟可得多擔待。霍林舟知道鄉裏當家主事的是武書記,年齡比林鄉長大,在鄉裏幹的時間也比林鄉長長,以前沒少去村裏,又是宣讀又是動員的,早就麵熟。隻是奇怪,剛才也沒見有人開大門,他既是剛回來,怎麼進的院子呢?

武書記又說:“鄉長上午跟你們談話的情況,他都跟我彙報了。家裏死了人,心情肯定不好。人啊,越是在心裏空虛無助的情況下,越容易被人蠱惑。蠱惑是啥?話說得好聽,就是讓你一時分不清啥是黑啥是白,啥是大啥是小,順著他給你指的道兒,迷迷瞪瞪地往前走。過去市麵上有一種說法,叫拍花,尤其是給年輕的女人拍,讓她去哪兒就去哪兒,讓她脫衣就脫衣。眼下有人破解,說是拍花人施了迷魂藥。拍花人為啥讓你順著他的道兒走呢,因為他們包藏著禍心,想從你身上獲取好處。再好比傳說中的黃仙、狐仙迷人,它們迷惑人的目的就是吸人的精,喝人的血,它好成仙得道。我先要提醒兄弟的就是,千萬不要受人蠱惑,上了別人的當,咱們自己的日子還得自己過, 自己的章程還得自己拿。”

霍林舟知道武書記說的是什麼意思,指向很明確,可人家蠱惑我,起碼能給我兩勾兒好處,我要是聽了你的,那就得把死孩子送到火葬場去,變成灰拉倒。賬如果這麼算,還不一定是誰蠱惑我呢。他說:“我不傻不茶,家不趁錢,我又不是黃花大姑娘,誰費心巴力地蠱惑我幹什麼?今兒陪我來的人,都是我家親戚。家裏死了人,要是連親戚都不管不問的,那我霍林舟可活成了什麼樣的人啦?”

“刀巧你說說看,那位所謂的什麼三姨,是你什麼親戚?”武書記不繞了,槍口直指了耙心。

“她是我連襟的姨,他喊三姨,我也跟著喊三姨。”

“你們以前見過麵嗎?”

“當然見過。我姐夫家有什麼大事小情的,比如紅白喜事,他家買樓,送閨女上大學,我去了,她也去了,我看她挺能張羅事的,所以這回我也求她幫助張羅張羅。”早防著有人這麼問,回答是早準備好的。

武書記冷笑了:“張羅?據我所知,這位三姨可是位在公安局裏早掛了號的人物,姓葉,叫葉奉華,滿族,51歲,據說祖上跟那位禍國殃民的葉赫那拉氏女人有枝蔓,是族親,年輕時在縣農機廠當過工人。後來農機廠黃了,她去南方打工,右手掌被機器壓去了三個指頭。老板黑心,說她操作違章,後果自負。但有人幫她打官司,聽說還是個律師,替她爭到手二十萬補償金。她回到縣裏後,就開始學幫過她的律師,翻過不少法律方麵的大厚書,卻一直考不下律師證書,所以就四處整事,不管是誰家的,也不管跟她是不是真的沾親掛拐,她都出麵張羅,當了原告當被告。她的張羅可不是白張羅,都有抽頭兒,文詞就叫提成。她先生原先也是農機廠的,當過班組長,跟她一起從南方回來後,在道邊擺過修車攤,前兩年病了,腦血栓,在家躺著呢。她還有個閨女,結婚了,在外地, 日子過得也挺艱難。她的日子全靠她的提成撐著呢。你給我說說看,她從你手裏要的提成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