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福更驚了,說別繞,到底是誰,說!
朱小雕說,我舅,那片工程的總經理,我媽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徐天野。
朱老福這一驚確是非同小可,他長吸一口氣,稍作沉吟,才說,兒子,我知你一直對你舅有看法,說他太鬼道,摸不準,這我不跟你翠。可是,這些年,他對咱這個家,也算不薄。他好不秧兒的去當他的總經理,去掙他的大把票子就是了,他犯不上跟我玩這鬼招子呀,這我真就鬼劃弧,磨不出這個道兒了。
小雕卻忍耐不住,氣得罵,他這是抱孩子去老丈人家,顯雞巴能耐呀!
朱老福急嗬斥,說他是你親娘舅,別沒大沒小!
小雕冷笑,反駁道,這年月,黑的就是至親,人家劃個圈讓你跳,可沒忘了你是他的親姐夫呀。徐總經理出此絕殺一手, 目的就是讓老板和縣裏頭頭看看,別人下棋看三步,他卻能看五步。別人搞工程,為拔釘子戶,花大錢,下毒手,黑白兩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卻未必如願。可放到他手裏,卻兵不血刃,一分錢不掏,讓釘子戶自個兒就把碉堡炸了。嗬嗬,這得多大的能耐呀!還有,也是最重要的,聽說在用誰當總經理的事上,那個女老板一直心存猶豫,直到今天,也沒徹底放權。徐天野就是想讓老板看一看,為了老板的發財大業,他連親姐夫都敢下手,這樣的人不信任,那還能信任誰?
朱老福說,這麼說,小鬼子要來的事,根本沒那八出戲?
小雕說,沒有,百分之百的沒有。你兒子有絕對可靠的消息。
朱老福嘟濃說,可縣裏來的那兩個人,手上可是拿著小鬼子的親筆信,還有幾十年前的老相片,這是我看得真真的。
小雕苦笑說,我的實心眼的老爸喲。這年月,連錢票子都能造假,那可算個啥嘛。去大街上,隨便找一個會日語的人,他就能給你造出封小鬼子的信來。那老照片,就更簡單啦,先派人把咱菩提灣附近的景物照去,再上電腦輕輕點幾下鼠標,唬你這老實巴交的鄉下人,還不是手拿巴掐的?蒙我也一樣。
朱老福問,那你能不能再跟我說說,你這絕對可靠的消息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
小雕說,我在鄉中學念書時,有個同學,跟我關係一直挺好。他爹當時是鄉黨委書記,調回縣裏時,把他也安排進了縣一中。後來。他在市師專畢業後,因有老爹的靠山,直接進了縣政府,眼下已是縣府辦的科長了,還兼著常務副縣長的秘書。我在縣城辦起保潔公司後,他家裏擦擦洗洗的事就一直由我來做。巧的是,今天上午,他要我派人去他家把窗玻璃都擦一擦,趕上公司人手不夠,我就上崗了。中午,他陪縣頭參加慶賀宴,因喝了酒,送領導回家後,他也回了家。當時,我還正在他家忙活呢。酒下肚,話就多,他是把這事當新奇主動說給的我,還連誇徐天野怪不得能從一個普通農民變成一方首富,果然是足智多謀,善出奇招。他不知徐天野和我的關係,我從來不打我舅這張牌。不然,估計這事他也不能說給我。
朱老福隻覺腦袋大起來,開始無限地膨脹。他真蒙圈了,也不知自己是個什麼心情,是恨還是怨,是信還是疑,就算已是確信無疑,自己又該拿出怎樣的對策。朱老福抱住腦袋,頹然地蹲下身子,對兒子說,你先回屋裏去,陪你媽說說話。說什麼都行,就是別提碉堡和你舅的事,你讓我好好想想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