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彬低頭道:“若真是如此,小人就放心了,小人這就回去稟告龍將。”
額哲怒道:“若大明疑我,不用再提盟約了!”
聞彬隻是使者,身份低微,不敢再與額哲頂撞,隻能告退。
出門時,聞彬看見候在門口的阿穆爾,訕笑一聲,大踏步離開。
天色將晚,聞彬此行護送的騎兵都是大明人,往西不遠便有土默特人的營地,格日圖率本部騎兵在那裏接應。
阿穆爾目送聞彬出汗庭,直到看不見那些人的身影,見汗帳裏仍然沒有聲響,他壯著膽子掀開門簾的一角走進去。
額哲正看著門口發呆。
阿穆爾小心翼翼行禮:“大汗!”
“龍雲已經知道了!”額哲被驚醒,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阿穆爾。
阿穆爾心中一顫,忙擺手道:“大汗,不是我,明廷在北京布置了無數密探,他們十有八九從北京得到了消息。”
此刻的額哲已經冷靜下來,想到阿穆爾與龍雲差點反目,實在沒有把消息泄露給龍雲的理由。
“現在該怎麼辦?”短短兩天,額哲隻覺得草原本來明朗的形勢變得無比複雜,與滿清議和,就要與大明成仇敵,沒有第三條可走。
額哲把剛才聞彬說的話轉述一遍:“龍雲性情剛烈,若是知道我與滿清議和,隻怕要對察哈爾不利。”
阿穆爾沉思片刻道:“大汗既然否認了,不如請龍雲過來當麵把此事說明白。”
“請他過來?”額哲抬頭時見阿穆爾露出猙獰的笑容。
汗帳外麵傳來牛哞哞和馬匹的嘶鳴,在安靜的能聽見粗重喘息的大帳中,那些聲音是如此清晰。
察哈爾打了勝仗,牲畜的叫聲中也充滿著歡樂,額哲木然坐在地毯上,他的對麵,興奮的阿穆爾更像是蒙古大汗。
“不行!”額哲的聲音雖輕微,但意思明確,他思考了,他做出了決定。
“大汗!”阿穆爾頭上青筋迸起:“察哈爾要統一草原,土默特、漠東、漠北所有的部落都拜伏在大汗腳下,大汗遲早要對土默特動手,遲早要與大明決裂。”
額哲笑了,他竟然笑了:“阿穆爾,我成不了你希望的大汗!”
他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黃金酒樽,放在桌角,伸出粗糙的食指指著它:“你給我倒杯酒吧!”
大帳的角落排放著各式各樣的酒,大明人的燒刀子、竹葉青,蒙古人的馬奶酒,還有從極北之地販運過來的烈酒。
阿穆爾知道額哲最喜歡的還是蒙古人的馬奶酒,渾濁的液體中泛著氣泡,有些酸味和臭味,那才是蒙古人的味道啊,他取了一個陳舊的皮囊走到額哲身邊,穩穩的注滿酒樽。
額哲又道:“阿穆爾你知道嗎?我讓你殺了馬喀塔。”
馬喀塔就是黃台基的女兒,大清的格格。
“她給我生了個兒子,我還是很恨她。”額哲的聲音很平和,人都死了,還有什麼恨意:“但是,我沒有任何理由對龍雲下手,他對我不敬,他確實有實力和資格對我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