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聞現世(2 / 3)

“我再問一下涼子吧?”

我的話音剛落,冰見子醫生冷淡地說:

“不用了,現在就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的確,現在問題的關鍵在於,作為證據保存下來並交給死者家屬的病曆,是否是偽造的。

“那,您是怎麼回答的?”

由於沒有回音,我試著又喚了一聲:“冰見子醫生……”

“沒辦法啊……”她自言自語。

這樣一來,冰見子醫生不就等於自己承認篡改病曆了嗎?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承認啊。”

“那該怎麼辦?”

被她如此一問,我也覺得十分難辦,這樣下去,我們就會完全陷入敵人的包圍之中。

“能否和律師商量一下,看怎麼辦才好。”

“剛才律師來這兒,我們商量過。他說如果我改寫了病曆,那就沒辦法了。”

“那,就這樣承認嗎?”

“因為是到去年年底的病曆,所以和患者的死因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

“但是……”我變得更加不安起來,我問,“這件事,其他員工知道了嗎?”

“我隻對你說了。”

一句話說得我眼圈一熱,我鎮靜下來堅決地說:

“我永遠都支持您,不管什麼時候、什麼事情,您都不用跟我客氣。”我的聲音略大了一點兒,接著我降低聲音保證,“隻要我能做的,什麼我都會去做。”

“謝謝。”冰見子醫生回答得很幹脆,然後她說,“由於這些原因,今天我過不去那邊了,預約好的患者,你聽一下他們的傾訴,希望拿藥的病人,就按上次的藥方給他們開藥就行了。”

“我明白了。”

冰見子醫生不在,幫她把診所看好的自信我還是有的。

第二天,我一到花塚總院,幾乎所有的員工好像都知道了,因為村鬆先生的死亡,冰見子院長遭到了起訴。

官司還沒有開始,為什麼大家知道這麼多呢?

我當然是一個字都沒有泄露過,一月底法院來人的時候,大家都注意到了。是不是涼子把這些內情告訴了以前的同事,或者由於律師在院長辦公室出入,從而泄露了秘密?

總之,員工們都非常關心這種小道消息,所以流傳得極快。

“這樣一來,醫院會變成什麼樣子?”

有些護士,甚至陪護也跑來向我打聽。“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肯定對他們這樣回答。

但是,冰見子醫生畢竟改寫了病曆,今後這件事可能會鬧得很大,雖說周圍的人還不清楚這些,但也能在某種程度上察覺到這種不安的氣氛。

“怎麼會呢,冰見子醫生不會官司纏身的。”

“不可能會有如此荒唐可笑的事情。”

我雖然拚命地進行否定,但還是沒有絕對的自信。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已經在醫院裏鬧得沸沸揚揚了,人們確實有些人心惶惶,今後醫院會向哪個方向發展,大家都是一副心懷不安、忍氣吞聲的樣子。

和員工們的不安不同,冰見子醫生每天照舊為患者治療,其他的醫生和護士們也照常工作,也沒有出現新患者或住院病人減少的情況。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冰見子醫生的臉色的確不是很好。

她原本清秀的麵龐,眼圈和臉頰周圍稍稍顯得有些發暗,聲音中也有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

她是否有些疲勞?如果有類似失眠的症狀,我希望她能隨時召喚我。我並沒有期待和她發生什麼,隻是非常擔心她的身體。

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情,我將竭盡全力。我會像一隻忠實的哈巴狗一樣,永遠等待著冰見子醫生的呼喚。

然而,不知冰見子醫生會向法院提交一份什麼樣的答辯書,事情又會沿著怎樣的方向發展。

有能幹的律師陪伴左右,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可是我還是十分掛念她。

說實話,最近我總感到冰見子醫生好像有什麼危險,或者有什麼讓人放心不下的地方。因為上次我和她在她家共度良宵時,她把我誤當作她的父親,那時我在她身上發現了某種隱藏得很深的孩子脾氣。再有就是,最近和她說話的時候,我能從她臉上看到一掠而過的那種自暴自棄的表情。

冰見子醫生出身良好,她時常會表現出一種大小姐的不識世事艱難的作風,所以也有一下子破罐子破摔的危險。

“不管發生了什麼,請您不要放棄,我希望您能挺住。”

這是我發自內心的願望,不知冰見子醫生能否知曉。

可能的話,真希望能跟冰見子醫生單獨見上一麵,兩個人好好兒談談,可一到醫院,我們就又成了醫生和護士的關係,所以始終找不到告訴她的機會。

為此,我每天非常焦躁不安,就在接到法院訴狀後的一個星期,她突然叫我去院長室。

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我馬上趕了過去,冰見子醫生把手頭正在看的材料推到一邊,開口道:“是東樓病房金子太太的事情。”

“給她服用的藥,從明天起換成這個方子上的吧。”

她遞給我的那張處方上,隻寫著安定四毫克,和至今為止的針劑和藥物相比,少得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這樣可以了嗎?”

“沒問題吧?”

她如此問我,我又不是醫生,所以無法回答。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冰見子醫生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心裏也鬆了口氣吧。”

我當然也讚成她減少用藥,但是她為什麼現在突然發出這種感慨。

我愈發不解其義,她臉上浮現了一絲微笑,低語道:

“做到這個地方,就此打住吧。”

一個醫生給患者開出注射和服用的藥物,一定自有其道理。我們這些做護士的,當然要以醫囑為準,給患者發放藥物,進行護理。

如果一個醫生麵帶微笑地說,“做到這個地方,就此打住吧”,那麼我們至今為止的努力又成了什麼?

“真的嗎?”

我又強調了一句,冰見子醫生點頭。

“病再好一些的話,也可以出院呀。”

冰見子醫生究竟在說些什麼?讓金子太太服用過量的藥物,因此推遲了她出院的時間。事到臨頭,又突然提出減少藥量,同意出院,究竟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