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見子醫生……”
我情不自禁地抓住她兩隻臂膀,陷入一種想要搖醒她的衝動中,我在心中默默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去死……”
我眼前的冰見子醫生已經死了,說什麼我也不能相信。正在我伏在冰見子醫生的肩頭暗中哭泣的時候,有人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背。
我回頭一看,冰見子醫生的母親正看著我點頭示意。
“我是冰見子的母親。承蒙您對她的多多關照。”
“哪裏,哪裏……”
我沒有照顧過冰見子醫生,應該是冰見子醫生一直關照我。
“昨天夜裏,突然來了電話,你和那位小姐的事情,我也聽說了。”
冰見子醫生的母親往美奈那邊望了一眼。
冰見子醫生曾經說過她和母親一直處於絕緣狀態,難道昨天夜裏,她突然想起親自給母親打電話了嗎?
“說實話,直到最後為止,她都和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裏,我什麼都未能給她做……”
她母親這時用手輕輕地觸了一下冰見子醫生的臉頰。
“這孩子實在太可憐了,你們說不定也知道,她經曆了很多磨難,最後卻弄成了這副模樣……可是,沒準兒這樣也好。”
冰見子醫生的母親說完,用手指輕柔地撫下她的雙瞼,重又向我們低頭行禮。
“諸多事宜,承蒙你們關照了。”
“哪裏,哪裏……”我和美奈一起回答,然後慌忙低頭回禮,這時感到走廊那頭有人來了。
到了下午,得知冰見子醫生的死訊,前來吊唁的客人接踵而至。
我實在是想一直待在這裏,但是我又不能一個人獨占此地。
沒有辦法,我和冰見子醫生的母親打過招呼之後回到了客廳,辦公室主任也在,臉上一副非常吃驚的表情。
但是事已至此,在這種場合也無話可說。我隻是對他點頭致意了一下,便和美奈一起走向門口。
在門口處我又朝裏麵行了一禮,乘電梯來到一層,暫且在公寓大廳裏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嚇了一大跳吧,我直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好像還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是你最先發現的吧?”
“冰見子醫生要我早上七點一定去一趟,我去了以後卻發現她死了……”
“冰見子醫生準是希望你第一個發現吧。”
“但是,也不需要用死的姿態……”
不知是生氣,還是哭過了頭的原因,美奈眼角上的妝已經消失殆盡。
“冰見子醫生最後是想讓你照顧。”
“可是她最信賴的還是你啊。因為在飯店的最後一夜,她對我說,一定要把你叫去……”
我一邊點頭,一邊回想前天晚上賞櫻的情景。可能那個時候,她對我說的那句“保重啊”,就是冰見子醫生給我臨終贈語。
“但是,她怎麼會上吊自殺呢?”
“驗屍的法醫說,她上吊之前好像已經服用了大量的藥物。”
服用自己開出的藥物去死,難道說她直到最後都是一個精神科的醫生嗎?
“但是,她為什麼要去死呢?”
我的疑問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即使被警察帶走,即使被告上法庭,並不是就輸定了呀。豈止如此,周圍很多意見都是,如果打官司的話,那一定會贏。的確經過周刊雜誌和電視節目的大肆報道曝光,醫院自身的經營將困難重重,說不定會被逼到被迫倒閉的境地,但是即使如此,冰見子醫生本人的生活也不會受到什麼威脅。
“她不死的話,該多好啊……”
“但是,冰見子醫生不是到了那種身臨窘地還會繼續活下去的人。”
媒體的批判確實非常過分,但是也不至於因此就死啊。
“人一死,什麼都沒有了。”
對我來講,冰見子醫生的麵容、身體、淡淡的笑容、口叼櫻花的那種瘋狂、豐富的知識、冷淡的態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值得珍惜,值得留戀。
“為什麼,要去死呢……”我再次嘟囔說。美奈接口:“那是心血來潮。”
“心血來潮?”
聽她這樣一解釋,我感到非常失望,但是在嘴中不斷重複這個詞的過程中,我也漸漸覺得的確如此。
“原來如此,是心血來潮啊。”
這樣想或許更為符合冰見子醫生的個性。
“沒有留下遺書嗎?”
“有,隻有一份,沒名字的,上麵寫著‘給大家添麻煩了,我深感歉意。但是,對我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事情應該如此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