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護(3 / 3)

我們吃住全在賓館,這樣方便集中討論修改草圖,又能躲避那些欲承攬工程的包工頭。可是這些人是躲不掉的,他們就像蒼蠅找臭肉似的,嗅覺異常靈敏,我們剛到賓館住下,他們就找上門來,想從我們這裏了解一些圖紙情況,為他們預算標底打基礎。按說,這是商業秘密,設計單位不得泄露圖紙設計細節。我對這些人很警惕,把資料全收起來,可黃副院長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照樣吃他們的飯,喝他們的酒。莊莎對我的警惕還罵過神經病呢。她罵的倒也在理,現在隻是些草圖資料,還沒具體定下來,他們看了也沒多大用處。我想著還是拒絕他們的吃請,少惹麻煩的好,以往設計單位與工程單位因泄密發生的糾紛不少,我們最好能把這次的項目做得幹淨利落,不留一點後遺症,給我和莊莎的今後打個好基礎。

可事與願違,黃副院長和莊莎像是商量好似的,對那些包工頭的飯局每請必到。尤其是莊莎,她對這種應酬非常熱心,每次都能恰到好處地應付不同的包工頭,還能討得黃副院長的開心。我就慘了,不會像莊莎那麼說話,隻埋頭替領導喝酒,每次都喝得爛醉,像頭死豬被他們弄回房間,一覺睡到天亮。有次,我半夜酒醒後口渴,爬起來喝水,發現黃副院長的床空著。第二天早上他回來後,見我早醒了,說我喝酒後打呼嚕,他睡不著,幹脆打出租回家去睡了。我給黃副院長道歉,他卻開玩笑說,是我給了他回家和老婆親熱的機會。

他的話提醒了我,我也找機會隔三差五回家一趟,離得又不算遠,一個星期不回去一趟,老婆會懷疑我在賓館幹過對不起她的事。黃副院長是個體貼下屬的好領導,他對我很照顧,時不時還催我回家住一晚上呢。

有天晚上,我的小孩突然發燒,老婆打電話叫我回去,我回去帶孩子到門診打針,孩子哭鬧得心煩,我埋怨幾句,老婆與我吵嘴,我生氣半夜離家回到賓館,卻發現黃副院長也不在房間,想著黃副院長肯定回家和老婆親熱去了。我一個人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這種時候,除那種小姐,還有誰會打電話呢。我氣呼呼地抓起聽筒,正要罵句粗話,卻聽到一個女人說,她是黃副院長的老婆,要他接電話。我沒多想,隨口說,黃副院長不是回家了嗎?沒想到我的話,惹得黃副院長老婆大怒,破口大罵她老公,罵的話很難聽,刺得我耳朵疼,可又不便撂下電話,隻好耐心聽。黃副院長老婆罵夠了,非得叫我說出黃副院長去了哪裏。我又不是黃副院長肚裏的蛔蟲,怎麼知道他去哪呢?她就改口罵我,還說今晚不把她老公從那個騷貨床上抓住,就把賓館弄個底朝天。

我被罵昏了頭,放下電話,一遍又一遍給黃副院長打手機,最後急出一頭汗,也沒打通,隻好冒著挨莊莎罵的危險,撥她房間的電話,想和她商量對策。電話響了好久,莊莎才接聽,她正要破口大罵,一聽我說的事情很嚴重,馬上改口,叫我不要慌,就在屋裏等,她會想法聯絡到黃副院長。

扣掉電話我才想到,莊莎要找黃副院長,也隻能通過手機聯係,黃副院長的手機一直關機,她怎麼能聯係得上?可我的擔心實屬多餘,黃副院長的老婆來到賓館之前,他衣著整齊地回來了,待他老婆進門瞪著兩個大眼珠子要發作時,他倒先發製人,對老婆說,我和張副市長的秘書在一起喝酒,你瞎鬧個什麼勁,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怕我當上院長,你心裏不舒服?我們是夫妻,你就這樣拆我的台,啊?!

他老婆張大嘴,半天才崩出一句,那你……他(指我)咋不知道你在哪兒呢?

黃副院長生氣地說,你蠢呀,你是不是還要給市長秘書打個電話證實一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四個副院長都盯著這個位置呢,我還見人就得說,我和市長的秘書喝酒套瓷呀?

黃副院長的話著實有理,他老婆半天回不過神來。動靜鬧得夠大,卻沒捉成奸,又拿不出證據,灰溜溜地走了。我早就聽說黃副院長一直在活動,不光他,其他幾個副院長都在活動想當正院長呢。

過後,我心裏有一個疑問:莊莎為什麼能及時聯係上黃副院長,製止一場捉奸戲呢?但我沒問莊莎。

電視台演播廳的藍圖仍在繪製之中,黃副院長邁向正院長的行動也在同步進行,他動不動就請這個市長那個部長吃飯,每次都會叫上莊莎和我。說句實話,我幫不上黃副院長,嘴笨,又不會逢迎人,想幫著拍一下市長部長們的馬屁都不知怎麼拍。而莊莎不一樣,她一見那些有官銜的人,像上足發條的鬧鍾,嚓嚓有聲。莊莎使出渾身解數,風情萬種,每一個眼神都柔媚得要滴出蜜來,身子恨不得能掛到人家身上,跟平時在辦公室刁蠻傲然的那個莊莎判若兩人。她這樣做,是不是為了黃副院長的前程,我不敢說,但她在酒桌上左右逢源,說素道葷哄那些領導開心,還真有一套,酒後又陪領導跳舞唱歌,竭盡了一個三十多歲女人所有的手段,甚至賣弄風騷,這種玩命賣力的精神著實叫我感動。每次在酒宴開場時,黃副院長都要隆重推出莊莎,那時,莊莎大睜著眼睛,像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很清純笑著。介紹完莊莎,黃副院長捎帶一聲介紹我時,總會說,噢,這個是莊莎的師兄,多悲哀!我在黃副院長組織的酒宴上甚至連個服務生都不如,莊莎喝多酒後,會在年輕英俊的服務生臉上摸捏幾把,還說為什麼男人能沾女人便宜,女人就不能沾男人的便宜呢。我呢,連這個機會都沒有。可黃副院長經常告誡我,叫我不要妄自菲薄,他說其實我擔當著一個很重要的角色,沒有我,很多事情他無法進行,或者是不方便進行,因為那樣會引發風起雲湧,引起風聲鶴唳。有次我喝多了酒,問黃副院長,我到底擔當什麼重要角色?他頗為神秘地一笑,這個呀,你就不要問了,你是莊莎的師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