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審判終於結束,全部的人都離開了,擋在我麵前的婉寧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對我說。
自那天雪夜,她對我說了那些話之後,便再也沒有對我說過話。
望著她緩慢的步姿上樓去了,婉俞麵色憂心的過來對我說:“安哥哥,我姐姐現在的身體可是一日不複一日,你比誰都清楚,是誰害她如此?”
婉寧被小仙下了死咒,每日必會承受死亡一般的折磨,那種痛苦,聽者畏之,見者恐之,唯一能解開的人,也隻有下咒者本人了!
可是小仙……我難過的看向她:“婉俞,給我些時日,我一定還你一個健康的姐姐。”
“可是你明曉得讓她最痛苦的,是你對她的心!”
我不語,這種感受對於我來說,除了是虧欠和無法改變,剩下的全部都是折磨。
不久的一個深夜,我獨自驅車前往殷祁的住處,外麵的守衛很多,但是我的出現,並沒有被阻攔。
我進去臥室裏,殷祁坐在床邊,雙手合十似在禱告。
聽到我進來的聲音,他微微側了側頭。
複古吊燈的光影,將他的側麵輪廓照在了灰色壁紙上。
他說:“她已經昏迷了快兩天了!”
我們都知道,小仙呼吸了足以致命的節草毒。
“她會沒事的!”
“萬一她會永遠都醒不過呢?”殷祁始終沒看我,他眷念的雙眸,鎖在小仙沉睡的麵孔上。
除了那年殷歡離世,我從未見過這個天地不畏的小子,像現在這樣丟了魂。
“沒有萬一!”我很肯定,因為小仙的使命,不是這樣睡下去。
“聽說束迫已限製你在靈族中活動。”
我沒有回答,但是答案是肯定的。
殷祁在族中的耳目也不少。
“雖然我不想提起這件事,但我還是想問問你,明明你從未放下過小仙,怎就忍心一直隱瞞著她?真就是那宿命注定的緣故?我從不覺得你是肯這樣低頭認命的人,難道——你真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我輕輕的歎了口氣,目光看向小仙的睡顏。“這是她要求的。”
很多人會問別人,這一輩子有沒有後悔的事。我想對於後來的奈何來說,後悔隻是一個概念,她沒有後悔過,所以才努力去維持這曆史的平衡。
她與先知,是一樣的人。
小仙醒來那天,殷祁給我打了電話,我們在電話裏說了很久,關於結尾,我問他:“臭小子,你會一直守護她的對吧?”
他那邊突然傳來幾聲嘈雜的聲音,我忙問:“發生過什麼事了?”
“那丫頭恐怕要帶著莊君凡私奔了!嘟嘟嘟嘟——”
電話掛了,而我的腦海裏,卻不停的重複著他的這句話。
那丫頭恐怕要帶著莊君凡私奔了!
如果,她真的能逃離這所有,隻和簡簡單單的初戀在一起,也好。
可是,我很清楚,這必然不會是她的選擇,她最後會回來的。
再過不了多久,神魔祭壇就會打開了,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結束,但亦是真實的開始。
晚上,殷祁給我發了個信息,內容很簡練,他說:“君凡走了,我和她去孤鳳村了!”
孤鳳村就是連接神魔祭壇的樞紐,我知道他們此行會凶多吉少,於是想要立刻趕過去。
婉寧卻突然擋在了我麵前。
“你想去做什麼?”
“婉寧,你不要這樣!”
她雙眼紅腫,我知道不久前,她一定又哭過了!
“幽幽說的是不是真的?”
幽幽?
我轉身看去,發現幽幽從樓上緩緩的步了下來,想來,幽幽已經將一切告訴婉寧了!
見我不回答,婉寧的雙眼又是一紅,淚水如注一樣流了出來。
“你告訴我,那都不是真的,你不是什麼殷無望的分身,你會永遠這樣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我艱難的走過去,將脆弱傷心的她攬進懷裏。“婉寧,那都是真的!”
她一把推開我。“所以你對我的這一切都是你可憐我,同情我?你從來就不愛我?”
那時候我們年少時期的美妙,總還是會出現在我的記憶中,它是伴隨我成長的見證。
“你從來就不愛我!你從來就不會愛上我——”她癡癡的念叨著,眼神變得空洞起來。
“不,婉寧,我愛過你!”
她輕笑起來。“是嗎?束安,你知道嗎,有時候愛過,比從未愛過還要殘忍!”
她說完,突然從袖子裏抽出來一把發亮的匕首,我見狀,立刻前去阻止,雖然我速度夠快,但陰鐵打造的匕首,還是刺進去了一些,傷口不深,很快流出了黑色的液體。
幽幽和我一起,將她的匕首奪了過來,我快速的將她抱上樓去,處理傷口。
“為何不讓我死了?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中途婉寧一直在掙紮,想要繼續尋死!
為了救她,我隻得留下來,用麒麟心幫她穩住傷口,同時提防她繼續尋短。
“你真自私,你真自私,你是我見過最自私的人,我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你而起,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束安?”
“對不起,婉寧,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守在她床邊五天五夜,我們兩人不斷重複著以上的對話。
痛苦的折磨,在這件臥室裏徘徊著,揮之不去。
因為是靈巫轉世的肉身,她被陰鐵所傷,傷勢也不致命,很快就穩定了下來。
幽幽早前來告訴我,小仙和殷祁進入孤鳳村之後,已經失去聯絡。
如今,我已經沒有時間再耽擱下去了!
“婉寧,我求求你好嗎?活下來,替我活下來好嗎?”
她聽了我的話,再一次哭的發不出聲音了!
“你——怎會對我如此心狠?”
我從床邊站起來,眼睛不忍去看她悲痛欲絕的麵孔。
我承諾道:“你會等我回來你的對不對?婉寧?”
她從來都聽我的話的,我知道這一次,她一定也會聽話。
“你還是打算要去那個地方救她!”
我歎出一口大氣,轉身離開了房間。
她並沒有追出來,我隻聽見她在裏麵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