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空氣帶著幾分寒涼,街道兩邊的鬆樹葉上掛著露珠,搖搖欲墜的。
摩托車一路急駛,有風聲從耳邊刮過。
紀因第一次被摩托車載,兩隻手緊緊抓著段昂的衣角,生怕自己摔了下去。
六點多鍾,火車站大廳的人很少,彼此連交談聲都壓著音量。
紀因走到售票處,看了會兒前麵的車票顯示屏,對工作人員道:“我想要一張去C市的車票,七點鍾的那趟。”
話音落下,身旁的少年開了口:“我也是,要一張去七點鍾去C市的。”
說完從錢包裏拿出身份證,往前一遞。
售票員熟練地敲了幾下鍵盤,把一張票從窗口遞給他。
紀因有些不解:“你也要去C市嗎?”
“嗯。”段昂看著她,挑了挑眉:“不然我把你送過來了,萬一你路上出什麼事,我不是得負責。”
紀因倒沒考慮到這點,想了想問:“可今天星期四呀,你不去上學了嗎?”
段昂看著小姑娘一本正經擔心他逃課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聲:“你這個好學生都逃課了,我還怕什麼。”
紀因被他說得臉紅了紅。
“離發車還有半個多小時,我餓了,走,我們去旁邊的麥當勞吃點東西。”
他抬腿就走,紀因隻能跟在他身後。
到點餐台那兒,段昂買了兩份早餐,紀因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她從手腕上褪下發繩,用手指梳了梳,紮起一個馬尾。
她拿手機,和姨媽說了聲,又給班主任發了條請假的短信。
等她再抬頭,段昂已經端了餐盤坐下,他將一杯咖啡和漢堡放到她的麵前。
“謝謝。”紀因輕聲道。
她撕開漢堡外麵的包裝紙,咬了一口,又忍不住抬眼去瞧段昂。
少年修長的指骨抓著漢堡,眉眼看著仍然有些冷峻,看著一點兒不像是樂於助人的樣子。
可是半個小時前。
她在街邊等車等得焦急,他突然就出現了。
隻問了一句怎麼這麼早出來,聽到她說想要回一趟C市,連為什麼都沒問,就騎著摩托車載她來到火車站。
段昂察覺到小姑娘的視線,抬起頭,對上一雙黑潤潤的眼眸。
目光在空中觸及,紀因先不好意思起來,感覺像自己偷看結果被人抓個正著。
“那個,你怎麼都不問我為什麼一大早要回C市呀?”她奇怪道。
段昂反問:“你想和我說?”
紀因想了下,搖頭。她其實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這人沒什麼好奇心。”他笑了下:“你想和我說我就聽著,不想就算了。”
紀因望著他漆黑的眸子,心裏有些感動,張了張嘴,準備要說什麼,被段昂搶先一步。
“紀因,你別再說謝謝了。”
他扯著唇角,笑得懶洋洋的:“你自己數數,你今天一早上給我說幾次了。”
“……”
好像是挺多的了。
紀因臉上又慢騰騰泛起紅。
她不作聲了,低下頭繼續吃手裏的漢堡。
兩人提前十分鍾掃票進站,四個多小時,火車到達C市。
出火車站,正好是大中午,外麵的陽光強烈刺眼,紀因攔了輛出租車,對司機報出目的地。
車行駛在寬闊的大馬路上,一棟棟高樓大廈從窗戶掠過,中途紀因試著給爸爸打了一次,仍是無人接聽。
別墅區的安保很嚴格,外麵的出租開不進去,紀因下了車,和段昂一起往裏走。
花壇裏繡球開得正盛,淡粉色和紫藍色交相映襯,人工湖裏的水在太陽照射下波光粼粼的,幾隻白色天鵝優雅地浮在其間。
這裏的一景一木和她離開時沒什麼不同,可紀因心裏卻已經有了陌生感。
離家還有一小段距離,她看見別墅的大門敞開著,紀因踩著草坪上鋪著的鵝卵石路一路跑過去。
從前在家裏打掃做飯的阿姨不見蹤影。裝修豪華的客廳裏,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提著公文包,正領著一對中年夫妻四處參觀。
“這房子地段好,周邊環境和配套設施也都不錯,要不是房主現在資金周轉不過來急於脫手,價格不會這麼低,二位要是滿意,最好早點簽合同定下來。”
見到突然進來的紀因和段昂,年輕男人皺了皺眉,不滿的口吻問:“你們是誰,怎麼能隨便擅闖民宅呢。”
紀因怔了怔,環顧了一圈四周,確定自己並沒有走錯。
“這裏是我的家啊,你們是誰,我爸爸呢?”她心裏的惴惴不安感更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