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倫眯起眼睛,看向我的數學作業本。
“也有一半是因為數學作業而來。”我為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感到一陣羞慚。明天就是星期一了,而我的數學作業一道題也沒有做出來。
“誰也不會相信你。”張雪倫看著我還在抖動的腿,“但我很了解你,你確實被嚇壞了。”
我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隻有你最了解我。”
“你害怕沒抓到烏鴉,我不會幫你完成數學作業。”張雪倫一把推開我,自己坐到椅子上,“真無聊,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幫你完成數學作業了。”
她認真的表情把我嚇壞了。
我再三乞求她,她隻是更加厭惡地皺起眉頭。
我一把抓起數學作業本,塞進書包,提著折斷的弓箭走出她的臥室:“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但願如此。”
她語調裏的嘲弄徹底激怒了我。
我決定馬上去獵場,不管是否會被巨狼撕碎,都要找到證據證明我說的全是真話。
我順著籬笆跳進我家的菜園,從房子的後窗跳進我的臥室,換上一套黑色的運動衣,穿上沾滿泥巴的布鞋,又從後廚翻出來。
剛走到菜園的籬笆邊上我就後悔了。
烏雲遮蔽了青白色的上弦月,遠處的森林一片漆黑,颯颯的冷風夾裹著冰冷的露水從裏麵吹出來,似乎帶來了一股巨狼身上的腥臊氣味,撲到我的臉上。
我沒有勇氣再回獵場,於是,又躡手躡腳摸回後窗爬了進去。
這一晚,我做了一整夜超級恐怖的夢。夢中,紫色的霧氣裏,兩隻墨綠色的眼睛冷冷地盯著我。我想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卻怎麼也無法挪動身體。我還夢到,守獵場的男人盯著我,他的眼睛出奇地怪異,使我的心情好像灌了鉛粉般沉重。
“一切真相你都發現了。”守獵場的男人嗓音沙啞地吼道,緩步走近我,“我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片森林。”
我飛快地朝後退去,突然撞到一個柔軟的物體上,回轉身,看到兩隻墨綠色的眼睛正充滿寒光地盯著我。
“救命!”我發出一聲尖叫,身體一陣痙攣,撞到了床邊媽媽臃腫的身體上。
她朝後退了一步,我滾到了地板上。
“鬧鍾響過五遍了,你要睡到明天早晨?”媽媽提著鏟子,上麵的油花掉落到我的臉上,我聞出了油煎雞蛋餅的氣味。
臥室的門半開著,廚房的方向飄來白色的煙霧。
我眯起眼睛,以阻擋從窗外射到我臉上的淡黃色陽光:“是個夢?”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周日的晚上一定要很早睡覺。”媽媽提著鏟子朝門口走去,“每天早晨都這樣,像個僵屍一樣糊糊塗塗。真不知道你小學能不能畢業。”
沒等她說完這句話,我就撲到她身上,摟著她奶油麵包一般肥胖的身體:“我愛你,媽媽!”
“你真是無可救藥。”媽媽充滿愛憐地抖掉我的胳膊,“趕快去洗臉,如果開家長會時老師再提到你總是遲到的話,我不會客氣。”
我本想抓起一個雞蛋餅就跑去上學,不料爸爸的“鐵手”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要跟你談談。”從他粗濃的不斷抖動的眉毛中,我猜到他正在為什麼事情惱火。
我的雙腿一軟,身體跌進椅子裏,抓起雞蛋餅塞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