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豪華的西餐廳曾多少次出現在我向往的夢裏了?那氣派和場合是我所無足奢望的。我們家有錢的時候我們三個都沒一起去過。真是沒想到,今天卻以如此現實的方式走進來了。正在播放的歌曲叫做“平安夜”吧?記憶追溯到很小的時候媽媽教過我唱的。而現在,早已模糊不清了。歌詞是什麼來著?
遠處傳來一陣聖潔的歌聲,這樣唱著——
月光伴你如夢啊,月光伴你入夢……
這讓我開心了一點。有的時候沒人說話。就打開窗戶,看星星,看月亮,月光也一樣,都是讓人快樂和安靜下來的東西。
男孩活躍地叫道,我要水果比薩,我要香蕉奶昔!然後又轉過頭來問我,姐姐要什麼?
“和你一樣吧。”我淡淡地說。
一時間沒人說話,氣氛尷尬的很。我媽媽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說:“肖若兒胃口好大,和男子漢吃的一樣多。”
見我沒搭理他,也沒有繼續自討沒趣下去。我媽媽看看我再看看他,遲疑一下說“你和你弟弟在這裏好好呆著啊,我和你叔叔出去逛逛,。一會兒回來啊。”
“那不送啊。”我說完這句話,男人的臉拉的比驢臉還長。
他們沒走多長時間,點的東西就端上來了。比薩沒吃多少我就準備告辭。男孩抬起他那不丁點的小腦瓜,認真的問我:“姐姐你真準備走嗎?”我說了一句:“恩,家裏還有人惦記著呢。”我這句話說得多有水平啊!我才不需要你們的。根本就不需要。
沿著到處都閃著燈光的街一路走回去。有一對依偎的情侶還叫我幫他們拍了一張甜甜的照片。
回去,奶奶和平時一樣習慣性地問我,你去哪兒了?
我悠悠然地回答:“沒什麼,聖誕了嘛,去和我媽吃頓飯而已了。”她愣了一下,歎了口氣說,你都好久沒看看你爸去了。
我歇斯底裏衝她吼:“我沒有爸,也沒有媽,我什麼都沒有!”
我是真傷心了。但其實我不想衝著奶奶發火的。發完火卻又不知道怎麼樣開口道歉了。
奶奶的眼角撇了下來,給了我一個背影,無助又蒼涼。
然後我跑出去了,我是多怕去麵對老太太的淚水啊。就是從來假裝看不見她的淚水,以為我從來沒傷害她。我又有多快感讓她後悔,順便把我爸媽的那份加上。沒有我爸又怎麼會有我?我知道我會被遺棄我一定不要出生了。
那一切,和我有聯係卻不夠對我好的,想企圖擺脫我的,或是替別人贖罪對我好的。我一定要讓他們受傷,嚴重的受傷。
你們都等著吧……
茫茫的夜色,幾顆疏星無力地閃著。忽然聽見有人喚我,那是很輕很輕的喚聲——是肖若兒麼?
我沒有去正視他那太過奢華的目光。雪和淚在我那本來就不漂亮的臉上揉成一團。我想我現在一定很醜吧,醜得讓人不願再看第二眼。
沉默有相當長的時間,路誠說了一句:“去我家呆一會兒吧。”
他的聲音很輕,可是像命令一樣不可拒絕。我說聲好,乖乖地跟在他後麵了。朦朧的看他手上提著的東西,是各樣的練習冊。路誠在學校裏“number 1”的稱號的確是不圖有虛名。
到了他家,在他開燈前我就衝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任眼淚狂瀉,不知是淚還是水,眼前朦朧心更朦朧。我哭得從來沒如此痛快過,好像把這一年來的淚水都哭出來了。
他並沒安慰我,他也許猜到或感知到安慰對於我是徒勞,隻是悄悄為我打開燈。哭累了,從衛生間走出來,我轉過頭去看路誠,他馬上放下手中的數學書,拉過一把凳子示意我坐下。
坐下後我依舊看他,他卻依舊去看那本數學書。那專心的樣子挺可愛的。
我說:路誠求你和我說句話好嗎?他合上書說:那好,就告訴我你今天的心情為什麼如此不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