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尖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透過玻璃牆看到了外麵兩個拿著手銬的警察下了車。淩然表情波瀾不驚地看著他們,然後微笑著喝下擺在麵前好久的酒。
“把…我的…吉…它…拿走,帶…著…我的…夢,去飛…”他說完這句話就倒了下去。
那是氰化鉀,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我淚眼婆娑地問淩然:“你讓我飛?往哪兒飛呢?”
警察看見了我想問我什麼,我推開他跑了。你們自己來吧,我可不想摻和了。在這個城市裏和我有關係的人都離開了,再詢問什麼他們也不會回來了。即使讓別人都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破了案,你們可以慶祝一番,兩個家庭可以了結一下。而我又何功何德呢?
最讓人難過的,是看到這些美麗的生命一個個死去了。那是一顆顆鮮活的能創造出無比美妙東西來的跳動的心髒啊,還有能看到星星,看到月亮,看到一切美好事物的眼睛。
但我是高興的,有一點點,再回那裏一下,我就可以回家了,我終於可以安心地回家去了。媽媽也許等了很長時間,因為與淩然進行的談話太漫長了。而她卻沒看出一絲焦慮,平靜似水,但這種平靜與淩然的平靜是截然不同的。“媽媽,媽媽……”太多的委曲的失意的後悔的眼淚奪眶而出。是的,在她麵前,沒有必要再掩飾什麼.她的眼圈也有點兒發紅,她告訴我說,我又長高了。
我笑著閉上了眼,兩行淚水流到嘴角。那淚的滋味,就像現在心裏的滋味。
我要愛她。愛自己。
珍惜得到的一切。
“我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會這麼做的。”
我問她:“我都做了什麼了?”“很冷靜,很沉穩,很執著,想幫別人渡過困境你很善良,絞盡腦汁幫忙破案你很熱心。我以你為榮。”
我把Disney筆記本雙手遞過去:“媽,我沒白跑出來,這是我的收獲啊。我那雪藏多年的天賦,終於被認可了。”我們倆是一邊說話一邊走著的,我沒有告訴她要去送東西給尚阡陌的父親。可是行走的方向卻一致地去房東那裏。尚阡陌的父親正在整理女兒的東西,能看出他的手是微微顫抖的。我站在屋外好久,發呆了好久,恍過神來才輕輕地走了過去。我必須保持禮貌,父親在女兒的房間裏,此刻我是外人。
“這也是屬於尚阡陌的東西,您,不,請您收好。”
他把房證翻開來,長長歎一氣說:“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擁有一幢房子又有什麼用呢?是他叫你給我的?”
不用他解釋,我也知道他話中的“他”是誰。“是的,是他拜托我把這個給您的。他現在,已經死了。”
他又長長歎了口氣說:“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呢?”
“那麼叔叔,我現在告辭了。”
“姑娘去哪裏呢?”
“恩,我該回家去了。”“還是回家好啊,家裏也都等著我和丫頭回家去呢。”一番話讓我心酸得難受。
我媽在大門外等著我,等著我垂頭喪氣地往外走。背著的吉他好像格外的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都瘦了,媽,我好久沒好好地吃一頓飯了。帶我去吃飯好麼?”
快餐廳的大牌子太張揚了——KFC,在這之前,是從來沒來過的。我媽看我傻站著不動,便指著靠窗的桌子叫我去那裏等,她來幫我點。
我往薯條上塗著番茄醬,像是對待一件工藝品。然後在低頭的那一瞬間淚水又流了下來。我揉了揉眼睛和我媽說:“我隻是想到,尚阡陌姐姐也從來沒來過這裏。”
“都過去了,別再想了。”
“是的,都結束了。”我破涕為笑了。
“你真的以為什麼都結束了嗎?”她盯著我的眼睛問。
我嘴裏咬著薯條但遲遲沒有咽下去,我疑惑地看著她,然後又說:“不提醒我還真忘了呢,我應該去看一眼尚阡陌的遺體,和她說再見。”
我媽搖著頭說:“不可以,除了死者的家屬,誰都看不了。我們為她默哀吧,不用時間太長,但一定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