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姍姍覺得自己要瘋了。
房子還沒賣掉,那幫人終於找上門了,是四五個半大不小的半糙子,看起來像大流子的弟弟——二流子,幾個人叉著腰叼著煙斜著膀子把接兒子回家的陸姍姍攔在半路,一看這陣勢就知道來者不善。陸姍姍苦笑,終究是躲不過去了,隻有陪著笑臉,說盡好話,好說歹說,那夥人終於走了,但是臨走撂下的那句話讓陸姍姍膽戰心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最好轉告他,早點還錢,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說著不懷好意地把她上下打量一遍,又轉臉惡狠狠地盯了左鬧鬧一眼,那陰森的眼神和暗藏的用意不言自明,陸姍姍不禁心驚肉跳,兀自打了個冷噤。待確定那夥人真的走遠了,這才趕快走到安全的地方,又警惕地左右瞧了瞧,這才稍微定了神,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給左小翔電話,這個時候,找不到第二個人通報這事了,陸姍姍以為,接通電話的第一句她一定會泣不成聲,剛才那情景,實在太可怕了啊!她隻是個女人,沒有男人保護,起碼,需要一次痛快淋漓的傾訴。可是要命的家夥,竟然說無法接通!
心焦啊!真是急性子遇上慢郎中,撥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打不通,難怪人家要找上門,這換了誰不撥得火起,何況人家還是債主,不起疑心才怪!陸姍姍恨不得此刻撲到左小翔麵前,扯住他問他個七葷八素,看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陸姍姍有時候想想真是委屈,有哪個女人活得像她這樣,每天過得像個沒有趣味的老媽子,伺候了老的養小的,累得要死要活,不知道究竟圖個什麼?人家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她倒好,有是有男人,卻跑到千裏之外去了,錢沒落到錢,人沒落到人,搞到半路,還混了個假離婚。想到這茬,陸姍姍就氣不順,兩個人說起來是假離婚,可那畢竟隻是兩人私下認為的,在法律上,那蓋了大紅印章的本本裏頭,可明明白白寫著的是離婚!她娘家人戳著她的腦袋瓜說:“你這個腦殼啊,漿糊灌的?這樣的事你也做?你就不怕是他耍的什麼鬼板眼?到時候人家堂堂正正再找個女的,你哭都沒眼淚!這男人啊,都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有索子捆著身子都敢想心思,這沒了韁繩的馬還不撒了歡地到處啃青草啊?你個傻子,還放他跑那遠!”
陸姍姍是個死要麵子的人,寧願獨自飲泣也不當眾掉淚,當時還硬著脖子維護左小翔:“這不是沒法子嗎?扯了那大屁股債,不躲怎麼辦。”
娘家人就恨鐵不成鋼地輕哼:“你還護他!隻怕到時候是吞金自殺——人財兩空哦!”
陸姍姍這會兒莫名地就想起這句話,心裏禁不住七上八下起來,越發忐忑不安了。
無頭蒼蠅般撥了一氣沒有結果的電話,陸姍姍心頭悶悶的,牽了兒子的手飛快地往家趕,沒想到兒子才是個幾歲的孩子,哪裏跟得上她這個大人的速度,於是孩子不願意,死活不肯跟著走,小身子一矮,當時就坐地上哭著要“抱抱”,陸姍姍心頭本來有氣,這下子不耐煩,甩手就給了兒子一巴掌,兒子一愣,沒想到撒嬌換來這待遇,當時就哇哇地哭得淚花飛濺,那聲音聽在這個六神無主的媽媽耳內,真是錐心刺骨,於是心酸地蹲下去,一把摟住兒子也哭起來,把來來往往的人嚇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紛紛圍過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