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洪奎在小凳子上安下身來,苦笑了一下,說:“村長,真是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法眼。”
崔寶善從嘴裏抽出煙袋杆兒,哈哈大笑起來,連連擺手說:“嗯,你也太抬舉我了。我隻不過看你的臉色不好罷了。說說,到底什麼事?看我能不能幫你!”
“村長,這事還隻有你能幫我。”林洪奎皺皺濃黑的眉毛,“你還不知道呢,今兒個下晌,鎮公所的警察來我家,把我家遠樹給抓走了。”
“有這樣的事?”崔寶善做出一副吃驚的表情,“因為什麼呀?”
“都是沈春祿那個混蛋,他把我家給告了,說我們家謀害他的兒子。村長,你說,我小兒子被他給打死了,我都沒吱聲。我家遠誌莫名地就丟了,遠樹你是了解的,那是老實巴交的一個人,你說,我們家誰能謀害他的兒子?”
看見崔寶善連連點頭,林洪奎越加激憤:“今天我是沒在家,我要是在家的話,警察隻怕連我一塊兒都要抓呢。村長,這沈春祿是想滅絕我家呀?”
崔寶善將煙袋鍋子在小石桌的邊沿,磕了磕,慢條斯理地說:“林兄弟,這件事我還是真不知道。這警察進村,怎麼也該跟我打聲招呼啊,沈春祿這眼裏也太沒人了。那麼,林兄弟,你說說,我能幫你點什麼忙呢?”
林洪奎聽崔寶善這麼說,不覺伸手撓了撓頭上亂草一樣的短發,有些囁嚅地說:“村長,我來是想跟你倒幾個錢,明天去城裏看看遠樹。你知道的,這小子是被冤枉了。我想先去看看,要是不行,我砸鍋賣鐵也要跟姓沈的鬥下去!”
崔寶善聽著林洪奎的話,一邊在心裏暗笑林洪奎不自量力,家裏幾乎沒有隔夜的糧,拿什麼跟人家沈春祿鬥啊?
不過,對於弟弟崔寶文,以一百五十塊大洋,就把那五畝地賣給沈春祿,他一直都耿耿於懷。
他惱恨沈春祿,竟敢鑽他的空子。因而,他覺得能借林洪奎的手,打擊沈春祿,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但是,錢不能借多,多了,他擔心林洪奎還不上。
於是崔寶善緩緩開口說:“林兄弟,你現在趟著事了,按理咱是鄰居,應該幫忙。隻是我最近手裏的現金,都投到大連的碼頭上了,手裏也是很緊巴的。你說,你想倒多少?看看我能不能拿出來?”
林洪奎聽見崔寶善哭窮,以為沒指望了,後來聽他這麼一說,不覺搖頭說:“村長,我們這窮家小戶的,胃口不大,你要有呢,就借五塊大洋吧!”
“五塊啊,行!”崔寶善侃快地點頭,一邊衝屋裏喊:“孩子他媽,你拿五塊大洋來!”
林洪奎在小凳子上安下身來,苦笑了一下,說:“村長,真是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