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的站台上,軍人專列的火車廂旁,聚滿了送別的人。
歐陽子玨跟喜兒也夾雜在人群裏。
天氣寒冷,子玨穿了件黑色的貂皮大衣,脖子上圍了狐狸皮的領子,襯著粉白清俊的一張臉,雍容高雅,貴氣萬千。
可是,坐在車廂裏的遠誌,眼裏就隻有喜兒的影子。
喜兒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棉袍,脖子上,圍了一條大紅的圍巾,宛若雪裏一枝盛開的紅梅。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清亮而濕潤。
她遠遠地看著遠誌,滿心的話,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隻有子玨擠到車窗旁,在熙攘的人聲裏,大聲地叫著:“哎,土包子,到了北平,記得寫信報平安!”
遠誌看到子玨,將頭探出車窗,大聲叫著:“子玨,你過來,這個還給你!”
“什麼?”子玨聽不清他的話,就往車廂又湊近了一點。遠誌將那根金鏈子遞給她,道:“這個太貴重了,我這個土包子受不起。”
“哎,這個就是給你的,啥受起受不起的,你咋那麼多毛病啊?”說話間,哨音響起,列車已經徐徐開動了。
遠誌揮手,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一邊大聲地對喜兒道:“喜兒,你要好好的,我會給你寫信的!”
子玨站在那裏,看著漸行漸遠的列車,不覺氣滿胸膛。
“這個混蛋,土包子!”她憤怒地罵著,一甩手,將那根金鏈子摔到地上。
喜兒走過來,彎腰撿起那根金鏈子,鏈子上的金墜被摔開了,喜兒看到了裏麵子玨的小照,心頭一跳,有隱隱的不安,自心底慢慢升起,但她什麼都沒說。
子玨惱火的眼神轉到喜兒的身上,上下打量著她道:“啥?‘喜兒,我會給你寫信的!’那我呢?我也是來送他的,他憑啥這麼對我?”
“子玨小姐,這個,這個真的是太貴重了!”喜兒婉轉地說。
“哼!”子玨冷哼了一聲,扭頭出了站台。
坐在回府的汽車裏,子玨一句話都沒說。
這是很少見的事。子玨向來都是一個開朗的人,隻要有她在的地方,都可以聽到她那有些囂張的、無所顧忌的笑語。
而此刻,她沉默著,隻是用指甲狠狠地一下一下劃著車窗玻璃,仿佛那玻璃就是她三世的仇人。
喜兒看著子玨的舉動,心裏越發地不安。看來這一次,子玨是真的生氣了。可是,自己又能做什麼呢?哎,這世界大了,真是什麼事都有啊?我們兩個人,怎麼會,怎麼會同時喜歡上一個人呢?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還有啊,遠誌哥為什麼要退掉她的禮物呢?僅僅是因為這禮物太貴重了嗎?
不管怎麼說,歐陽一家都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常喜兒的今天。老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何況是再造之恩?假如子玨小姐真的喜歡遠誌哥,我會退出的。
可是,為什麼這樣想的時候,心裏會這麼疼呢?
還有啊,遠誌哥的心裏究竟想什麼呢?他是不是隻是拿自己當妹妹啊?如果是那樣,自己心裏的想法可不羞死人了?
心念至此,喜兒的心裏也充滿了茫然。她忍不住細細回味起與遠誌相識後,那些點點滴滴的經曆,越是回味,越是迷茫,一個人不覺也陷入深思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