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小豬的命數到頭了(1 / 1)

花船的婚禮在鄰人的舌尖上,沒有叨咕幾天,時令就進入了臘月。

正是一年裏,最寒冷的時候。

流花島的人們開始忙碌著準備過年了。

其實,對於這些窮家小戶而言,過年無異於就是過關。

清苦了一年,債主們要上門來討債了,男人們都要躲出去,留下女人應付,隻等到了年三十,家家貼了門神,債主們才會消停下來,男主人也才敢偷偷摸摸地回到家裏。

不過,也有例外。像崔家,一進臘月,就有了年的味道了。餐桌上,頓頓都可以見到肉星兒。主食也不再是玉米餅子、苞米糊糊了,而是換了粳米、白麵饅頭了。

老東家崔寶善在這個日字口上,顯得分外悠閑。

土地上的莊稼收割了,商船的生意也不錯。到了年根兒,什麼都可以放一放,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的滋味。特別是到了除夕之夜,還要請神的。

所以,他早早地就把家譜掛起來,塗著紅色油漆的供桌,也擺出來,擦得鋥亮,隻等著除夕之夜,肴饌上桌,祭享先人了。

那一天,崔寶善正和妻子一起,擦抹香爐供碗,忽聽到一陣陣豬的慘叫聲。

崔寶善側耳聽了聽,問妻子廖氏:“孩他媽,你聽,這是誰家殺豬啊?”

廖氏頭也不抬地忙活著自己的活兒,說:“還有誰啊?就是大鼻涕的家嘛!杏花那小娘們伺弄的,都養了一春帶八夏了,才長了百十來斤,就得瑟的了不得了。”

聽老婆這麼一說,崔寶善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哦,是他家啊?”說著,又問:“哎,他家是不是還欠著咱們的債啊?”

廖氏停下手,道:“也沒多少了,今年的租子人家都交齊了。就是六月裏龍王廟會的份子錢,大鼻涕借的還沒給呢!他爹,你問這幹嘛?”

“哦!”崔寶善沉吟著,若有所思,轉身拿起自己的煙袋杆兒,背著手兒出去了。

“他爹,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我去大鼻涕家,弄點肉,過年就不用買了。”崔寶善說。

“爹,我想吃辣椒炒豬心!”崔寶善十二歲的小兒子崔守成,從房裏追出來說。

“哦,等著,爹去弄!”崔寶善回頭,衝兒子點點頭,然後甩著腦後那條灰白的小辮子,搖搖擺擺地出了門。

杏花站在村口,不時地將幾把茅草薅下來,放進自己的筐子裏。天氣冷了,家裏的那鋪小土炕要燒熱了才暖和。

要燒熱炕,就需要大量的柴火。所以,一冬天裏,杏花累壞了,除了給小豬找食吃,就光忙活著滿山滿嶺地拾柴火了。不過,今天她不是出來拾草的。今天,她請了於海來家裏殺豬。

殺豬是個技術活。

除了要一刀斃命,剝皮也要很仔細。既要把肉一絲絲剝下來,又不能傷著皮子。

因為一張完整無損的豬皮,也是很值錢的。還有,灌洗豬下貨,也要手法幹淨利落,不弄破腸肚為佳。所以,杏花昨晚就去請了於海。

這幾年,村裏偶爾有人家殺年豬,都會請於海。於海殺得豬多了,經驗豐富,活兒幹得越發漂亮。更重要的是,於海給人殺豬,不要報酬,隻要主人請他一頓酒肉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