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是公司成立前的事了，當時他對我說過。但現在這是我的意思。”葉瀾笑笑說。“曉光對我很信任，影視公司的事情他從不插手，大大小小，一切都由我來決定。”
“但你知道，我已經拒絕了李曉光，”我說。
“這個沒關係，你拒絕的是他，不是我。而且，他並不知道你和我的關係。”葉瀾看了我一眼，低下頭，輕輕地說。
看著葉瀾一下子緩和下來的神情，我忽然明白了葉瀾的今天叫我過來真正的用意。她顯然對和我分手還有內疚之情。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樣最好，”我笑笑說，“好像有個管理學原理，就是不要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去。再說，我現在也不缺錢。你知道，克定和我正在搞那部電視劇的續集。”
“哦，那就好。”葉瀾是個聰明人，她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不過，你也不要誤會了，我找你，也是為了公司考慮，你知道，我們現在剛成立，不僅缺合適的人，而且，也缺乏經驗。”
“沒問題的，我覺得你肯定能搞好。”我終於找到了牆上的空調的開關，走過去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點。
“你對我評價這麼高？”葉瀾也從桌子邊站了起來，走到飲水機邊接了一杯熱水遞給了我。
“當然，一直很高。”我喝了一口，感覺好了很多，似乎感覺身上沒有剛才那麼涼了。“你當初到電視台比現在還沒有經驗，不是也一樣做得挺好。”
“這個話我很愛聽。”葉瀾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不過，好像這些話，你過去很少對我說過嘛。”
“很正常，流行歌曲不是經常唱，失去了才知道失去的是什麼東西。”我對她開了個玩笑。
“看來這段時間你進步還真大，”葉瀾也笑了，“說的這些話都像電視裏的人講的一樣。”
“沒辦法，我正在寫的就是這種東西，不過，現實生活中，我們一般不這麼說的。我們隻是在心裏想，但是，電視沒辦法，這你也知道，如果你不說出來，那觀眾就永遠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所以，我們在電視裏說的話比真實的生活要多得多。我們總是不停地說啊說。”
“那你說，如果我們都像在電視裏一樣，把我們所想的東西都說出來，還會走到這一步嗎？”葉瀾突然盯著我問了一句。
“不知道。”盡管這個問題讓我有點猝不及防，但我還是實話實說。“已經發生的事是不可能倒過來想的。”
“有道理。”葉瀾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開始整理桌子上的那些文件夾。“不過，你知道嗎？”
“什麼？”
“你這個人的最大的毛病在哪裏？”
“當然知道，”我端著杯子走到她對麵，“做事優柔寡斷，還有就是，其實是一回事，我做很多事情，都不能堅持到底。”
“這些都對，但是都不是。”葉瀾把文件夾放好，然後抬起頭，看了看我。“我覺得你的最大缺點，是對生活不抱幻想。”
看到我沒有吭聲，葉瀾笑了笑問我。“我這麼說，你不介意吧？”
“哪裏，你繼續說。”我坐到椅子上，盤起腿，下意識地把手放在嘴邊，仰著身子，看著她拿著那隻白色的長長的圓珠筆，在我麵前一邊說一邊走來走去。
“你覺得幹什麼都一樣。”葉瀾拉開椅子坐下來，看著我說，“所以，你才會優柔寡斷，隨波逐流。”
“有點。”我點點頭。很奇怪葉瀾居然會這麼了解我。我沉默了一會。“以前我並沒有往深處想，現在你這麼一說，我覺得，其實，有時候我就是這樣想的。”
可能是我的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或者是我的表情發生了什麼我自己不知道的變化，她靜靜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拉開椅子，坐到我的對麵。
“千萬不要介意，其實，我這麼說你，就是在說自己，你知道嗎，我看到你這個樣子的時候，我就想，我自己肯定也是這樣的，不然我怎麼會對這個這麼敏感呢？我想，我一定要改變。因為，這些年來，表麵上，好像我再往上升，各方麵都不錯，可實際上，我覺得自己卻在一直往下沉，我想我是不是一輩子就這樣了？”
“所以，你才選擇現在這樣？”我把手從嘴邊拿下來，從桌子上端起了我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可以這麼說。”葉瀾笑了一下。
“你看，幸虧我沒有答應你來你這裏和你一起工作，如果答應你，我們在一起談工作的時間肯定會遠遠少於我們在一起談人生的時間。”我笑著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