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打擺子!”
她回去吹那因為潮濕而熄滅的木柴了,我坐在顧林的身邊,從門口向外望著那昏暗的天。我聽到風還在刮,隔壁有一隻驢子在叫。我想起明天顧林是不是能走,有些愁悶起來。
姑娘對我慢慢的講起話來。灶膛裏的火旺了,火光照得她的臉發紅,那件深紅的棉襖,便像蔓延著火焰一樣。
她對我講,今年打擺子的人很多。她問我顧林的病用什麼法子治過。她說有一個好方法,用白紙剪一個打秋千的小人形,晚上睡覺,放在身下,第二天用黃裱紙卷起來,向東南走出三十六步,用火焚化,便好了。她小時便害過這樣的病,是用這個方法治好的。說完便笑起來:“這是不是迷信呢?”
夜晚靜的很,顧林有時發出呻吟聲,身體越縮攏越小起來。我知道他冷。
我摸摸那張棉被,不隻破爛,簡直像紙一樣單薄。我已經恢複了溫暖,就脫下我的軍服的上身,隻留下裏麵一件襯衫,把軍服蓋在顧林的頭上。
這時,鍋裏的飯已經煮好。姑娘盛了一碗米湯放在炕沿上,她看見我把軍服蓋上去,就沉吟著說:
“那不抵事。”她又機靈地盯視著我。我隻是對她幹笑了一下,表示,這不抵事,怎樣辦呢?我看見她右手觸著自己棉襖的偏在左邊的紐扣,最下的一個,已經應手而開了。她後退了一步,對我說:
“蓋上我這件棉襖好不好?”
沒等我答話,她便轉過身去斷然的脫了下來。我看見她的臉飛紅了一下,但馬上平複了。她把棉襖遞給我,自己退到角落裏把內衣整理了一下,便又坐到灶前去了,末了還笑著講: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穿上的。”
她身上隻留下一件皺折的花條布的小衫。對這個舉動,我來不及驚異,我隻是把那滿留著姑娘的體溫的棉襖替顧林蓋上,我隻是覺得身邊這女人的動作,是幼年自己病倒了時,服侍自己的媽媽和姐姐有過的。
我凝視著那暗紅的棉襖。姑娘凝視著那灶膛裏一熄一燃的餘燼。一時,她又講話了。她問我從哪裏來,盡走過哪些地方,哪裏的婦女自衛隊好。又問我,什麼時候婦女自衛隊再來一次檢閱。一會我才知道,在去年,平山縣婦女自衛隊檢閱的時候,打靶,她是第三名!
二 瓜的故事
馬金霞又坐在那看瓜園的窠棚裏了。已經吃過了晌午飯,肚子飽飽的,從家裏跑來的滿身汗,一到這裏就幹了,涼快的很呐。窠棚用四根楊樹支起來,上麵搭上席子,中間鋪上木扳,一頭像梯子一樣橫上木棍,踏著上去,像坐在篷子車裏。
好涼快呀。馬金霞把兩隻胳膊左右伸開一下,風便吹到了袖子裏、懷裏。
窠棚前後是二畝地的甜瓜和西瓜,爹租來種的。甜瓜一律是“蛤蟆酥”和“謝 花甜”種,一陣陣的香味送過來。西瓜像大肚子女人,一天比一天笨的休養在長滿嫩章的地上。那邊是一個用來從河裏打水澆地的架子,“鬥子”懸空著。
“一定是打擺子!”
她回去吹那因為潮濕而熄滅的木柴了,我坐在顧林的身邊,從門口向外望著那昏暗的天。我聽到風還在刮,隔壁有一隻驢子在叫。我想起明天顧林是不是能走,有些愁悶起來。
姑娘對我慢慢的講起話來。灶膛裏的火旺了,火光照得她的臉發紅,那件深紅的棉襖,便像蔓延著火焰一樣。
她對我講,今年打擺子的人很多。她問我顧林的病用什麼法子治過。她說有一個好方法,用白紙剪一個打秋千的小人形,晚上睡覺,放在身下,第二天用黃裱紙卷起來,向東南走出三十六步,用火焚化,便好了。她小時便害過這樣的病,是用這個方法治好的。說完便笑起來:“這是不是迷信呢?”
夜晚靜的很,顧林有時發出呻吟聲,身體越縮攏越小起來。我知道他冷。
我摸摸那張棉被,不隻破爛,簡直像紙一樣單薄。我已經恢複了溫暖,就脫下我的軍服的上身,隻留下裏麵一件襯衫,把軍服蓋在顧林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