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兵回來倒下水後,沒有歇息,抓上兩個饅頭又要牽著驢去馱水。司務長怕天黑前回不來,說別去了。可上等兵說今天的水還不夠用,一定要去。司務長就讓上等兵去了。
天黑透了,上等兵牽著驢才回來,依然是兩半桶水。倒下水後,上等兵給驢喂了草料,自己吃過飯後,牽上驢一聲不吭又往山下走。司務長追上來問他還去呀?上等兵說今天的水沒有馱夠!司務長說,沒夠就沒夠吧,隻要吃喝的夠了,洗臉都湊合點行了。上等兵說,反正水沒有馱夠,就不能歇。說這話時,上等兵瞪了強頭強腦的驢一眼,驢此時正低頭用力扯著上等兵手裏的韁繩。司務長想著天黑透了不安全堅決不放上等兵走,去請示連長。連長說,讓他去吧,對付這頭強驢也許隻能用這種方法,反正這禿山上也沒有野獸,讓他帶上手電筒去吧。司務長還是不放心。連長對他說,你帶上人在暗中跟著不就行了。
上等兵牽著驢,這天晚上又去馱了兩次水,天快亮時,才讓驢歇下。
第二天,剛吹起床哨,上等兵就把驢從圈裏牽出來,喂過料後,就去馱水。這天雖然也馱到了半夜,可桶裏的水基本上是滿的。一連幾天都是如此,如果不馱夠四趟水,上等兵就不讓驢休息,但他從沒有抽打過驢一鞭子。驢以前是有過挨抽的經曆的,不知驢對上等兵抱有知遇之恩,還是真的被馴服了,反正驢是漸漸地沒有了脾氣。
連裏的馱水工作又正常了。
連長這才對司務長說,怎麼樣,我沒看錯上等兵吧,對付這種強驢,就得上等兵這樣比驢更能一磨到底的人才能整治得了。
為此,連長在軍人大會上表揚了上等兵。
上等兵就這樣開始了馱水工作。剛開始他每天都牽著驢去馱水,慢慢地,驢的性格裏也沒了那份暴烈,在上等兵不慍不怒、不急不緩的調教中,心平氣和得就像河邊的水草。上等兵在日複一日的馱水工作中,感覺到驢已經真心實意地接納了他,便對驢更加親切和友好了。驢讀懂了他眼中的那份親近,朝空寂的山中吼叫幾聲,又在自己吼叫的回聲裏敲著鼓點一樣的蹄音歡快地走著。上等兵感應著驢的那份歡快,明白驢對自己的認同,就更加知心地拍拍驢背,然後把韁繩往它的脖子上一盤,不再牽它,讓它自己走,他跟在一邊,一人一驢,走在上山或者下山的小道上。山道很窄,有些地方窄得隻容一人通過,上等兵就走到了驢後麵。時間一長,驢也熟悉了這種程序,上等兵基本上是跟在驢後麵,下山上山都是這樣。有時候,驢走得快了,見上等兵遲遲未跟上來,就立在路邊候著,直到上等兵到它跟前,伸手摸摸它被山風吹得亂飛的鬃毛,說一聲走吧,才又踢踏踢踏地往前走。到了河邊,上等兵隻需往驢背上的桶裏裝上水就行,水裝滿了,驢馱上水就走。到了夏天,蓋孜河邊長滿了草,上等兵就讓驢歇一歇,吃上一陣嫩嫩的青草。他躺在草地上,感受蓋孜河濕潤的和風,看著不遠處驢咀嚼青草,被嚼碎的青草的芳香味洋溢著的喜悅一瓣一瓣又掉入草叢。他閉上眼睛,靜靜地聽著一些小昆蟲振翅跳躍,從這棵青草跳到另一棵青草的聲響,還有風鑽入草叢拱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他那麼醉心地聆聽著,竟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一些悠長的牧笛聲。他驀然睜眼,那悠長的聲音沒有了,隻有夏日的陽光寧靜地鋪灑著,還有已在他近處的驢咀嚼著青草,不時抬頭凝視他,那眼神竟如女人一般,濕濕的,平靜中含著些許的溫柔和多情。每當這時,上等兵就從草地上坐起來,看著驢吃青草的樣子,想著這麼多日子以來他和驢日漸深厚的情誼。他和驢彼此越來越對脾氣了,他說走驢就走,說停驢就停,配合得好極了,他就覺出驢的可愛來。上等兵覺出驢可愛的時候,突然想著該給這頭驢起個名字了。每天在河邊、山道上,和驢在一起,他叫驢走或者停時,不知叫什麼好,總是硬梆梆地說“停”或“走”,太傷他們之間的感情了。起個名字叫著多好。有了這樣一個念頭,上等兵興奮起來。他一點都沒有猶豫,就給驢起了個“黑家夥”的名字。上等兵起這個名字,是受了連長的影響。連長喜歡叫兵們這個家夥那個家夥的,因為驢全身都是黑的,他就給它起了“黑家夥”。雖然驢不是兵,但也是連隊的一員,也是他的戰友之一,當然還是他的下屬。這個名字叫起來順口也切合實際。
上等兵回來倒下水後,沒有歇息,抓上兩個饅頭又要牽著驢去馱水。司務長怕天黑前回不來,說別去了。可上等兵說今天的水還不夠用,一定要去。司務長就讓上等兵去了。
天黑透了,上等兵牽著驢才回來,依然是兩半桶水。倒下水後,上等兵給驢喂了草料,自己吃過飯後,牽上驢一聲不吭又往山下走。司務長追上來問他還去呀?上等兵說今天的水沒有馱夠!司務長說,沒夠就沒夠吧,隻要吃喝的夠了,洗臉都湊合點行了。上等兵說,反正水沒有馱夠,就不能歇。說這話時,上等兵瞪了強頭強腦的驢一眼,驢此時正低頭用力扯著上等兵手裏的韁繩。司務長想著天黑透了不安全堅決不放上等兵走,去請示連長。連長說,讓他去吧,對付這頭強驢也許隻能用這種方法,反正這禿山上也沒有野獸,讓他帶上手電筒去吧。司務長還是不放心。連長對他說,你帶上人在暗中跟著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