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虹靜靜地聽著,她的心中的冰塊確實在一點一點地被溶化,她的心也在一點一點地蓄滿了柔情,曾經是那樣的一段美好的日子啊,她怎能忘記在影院裏兩個人在座位下偷偷握著手時那觸電一樣的感覺呢。
感情就是這樣複蘇了,跨越了十幾年時空的愛情雖沒有年輕人那樣的激情四射,卻含蓄深沉,濃烈似酒。
潘多娜知道媽媽真的和高明權好上了時,兩人的關係已經明朗化了,人到中年,他們也不想大操大辦,就商量著什麼時候請上幾個親朋好友在一起聚聚,發一發喜糖,就算是他們的婚宴了。
這個想法遭到潘多娜的反對,潘多娜當著高明權的麵說:“我不想有個新爸爸!”
高明權沒在意潘多娜敵視的態度,他說:“小娜,如果你不想叫我爸爸,以後可以還一直以叔相稱。”
潘多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和媽媽過得挺好,我們這個家裏不需要其他的男人。”
媽媽嗬斥道:“小娜,不許對高叔叔無禮!”
潘多娜委屈地說:“我有對他無禮嗎?我隻是實話實說。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
高明權知道潘多娜對她爸爸的感情,他阻止住正要訓斥潘多娜的安虹,他對潘多娜道:“小娜,你現在還不能接受我,我可以理解。我相信我們如果相處一段時間,你會接納我的。”
潘多娜說:“我憑什麼要和你相處?”
高明權說:“小娜,我會給你媽幸福的。”
潘多娜說:“我媽已經很幸福了,你知不知道我爸爸生前對她有多好,多疼她?”
高明權說:“這我知道,你媽媽都跟我說過,她說你爸爸是個好人,善良、勤勞、能吃苦,愛你和你媽媽,是個顧家的好父親好丈夫。”
潘多娜說:“她說的倒是好聽,可就是心中沒有我爸爸。我爸爸去世還不到一年,她就打算和別的男人過。我……我為我爸爸難過!”
潘多娜的心情壞透了,媽媽要和她以前的情人在一起了,自爸爸去世,她和媽媽的關係一下子就變了,沒法融洽,家對她來說已經沒有多少可令她留戀的了,如今又要多出一個陌生的男人來,不管她叫他是爸爸還是叔叔,那感覺都是十分別扭的,她心裏一點也不願意。但誰會考慮她的感受呢?他們隻想重新開始他們十幾年前的感情,哪裏能顧得上去考慮她?
潘多娜在街上茫無目的地走著,正是深秋的季節,一陣清冷的秋風打著旋從她身邊走過,落英繽紛。潘多娜覺得自己就是那一片片從枝頭上被秋風無情地打下來的葉子,沒有人憐惜沒有人關愛。
可是又為什麼要他們憐惜呢,她是潘多娜,她是獨立的,她已經十七歲了,再過幾個月她就十八歲,十八歲,就是成年人,她快到要依靠自己的年齡了。但現在她還不能獨立,可是她又怎麼不能獨立呢?也有許多和她年齡差不多甚至比她還小的人,都可以靠自己替人打工賺錢來養活自己呢,她為什麼就不能?她潘多娜又不比別人差。可是,她到哪裏去打工?她能替誰打工呢?若是況儒老師還在的話,他一定會幫助她解決這個難題的,唉,況儒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想他又有什麼用呢?
潘多娜想啊想,想得頭都大了,仍是一籌莫展。她從來沒有脫離過爸爸媽媽在經濟上的支持,現在要她一下子要想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她能有什麼招?
潘多娜發愁了,要跟家不發生關係,首先是要自己在經濟上的獨立,隻有經濟獨立了,她才能在媽媽麵前理直氣壯,不然,每次在發表她的看法時都氣短得很。
潘多娜就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心思,在安在東的麵前就顯得悶悶不樂,即使在捧著安在東送給她的一大捧玫瑰花的時候,也隻是淺淺地一笑,眼中的鬱悶卻並不因此而被驅散。隻這一絲絲的憂鬱,在安在東的眼裏立馬洇出一大片來,他心痛地輕輕地擁住潘多娜說道:
“小娜,怎麼了,你為什麼不開心?看到你不開心,我的心比什麼都難過!”
潘多娜輕歎了一口氣,“大白菜,你說我如果依靠我自己的力量來養活自己,是不是很難啊?”
安在東鬆開潘多娜,奇怪地問:“小娜,為什麼要這樣說?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知道我家境並不是太好。自從我爸爸走後,媽媽供我上學更是艱難。再過一年,我就要畢業了。可是我並不想當老師,我從小就夢想著做一個演員或者節目主持人,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上北京的電影學院。上師範是我最大的錯,它使我距離我的夢想更遙遠了。我爸爸就是為了多賺點錢以後送我去上電影學院才去開大車的,如果不是為了我,他就不會去開大車了,也就不會出事了……”想起爸爸,潘多娜傷心的淚水就再也止不住了,她靠在安在東的懷裏,全身因為傷心而微微顫抖著。安在東緊緊地抱著潘多娜,此時此刻,他隻有用自己的擁抱來安慰潘多娜。
“為了爸爸,我也一定要上北京電影學院,但我媽媽並不支持我,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幼兒園老師,她也沒有多少能力來支持我。所以我必須依靠我自己。可是現在的我能幹什麼呢?想到以後,大白菜,我好茫然好失落啊!我該怎麼辦呢?我現在是有家也不能回了,媽媽她……”潘多娜把媽媽和高明權的事告訴了安在東。
安在東雙手捧起潘多娜的臉,這張還淒美的臉上寫滿了無助和柔弱。他用他的手背一點一點地把上麵的淚水擦幹,他輕輕吻了吻那張飽綻著汁液的雙唇。安在東說: